商容愣愣地看著承影,覺得自己嘴真笨。
他錯把承影當成天曉了,以前,天曉每天都要等商容回來再一起睡。
可是承影不是天曉。
不過,商容很快就不再想那些無聊的事,蹦跳著一溜煙兒地就出了門,找望之和海涯打蟲子去了。
海涯還是那樣,對一切都漠不關心似的,總是有種特彆憂鬱的感覺。
他們將自己隱藏在一棟閣樓上麵,靜靜地等,等海涯預測的那隻昆蟲的出現。
“海涯啊...”商容問:“你是怎麼看出時間和地點上的規律來的呢...?就連組織都探查不到啊。你真聰明,哎,羨慕死了...”
“我也不清楚...”海涯說:“就是...總是覺得這種做事情的方法似曾相識...”
“來了來了!”
望之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好像有些緊張地向下看去。
商容也急忙把腦袋伸過去,和望之一起,推推搡搡地擠在窗子那裡。
那昆蟲一路走來,看見街上沒有人,顯然有些失望。
商容知道,現在是戰爭時期,城市中還有巨型的變異生物,居民們早已被聚集起來,移居到地下。
“哇...”待那昆蟲走進了一點,商容歎道:“這蟲子真是...一看就比之前遇到的那兩隻要強很多...”
“嗯。”
望之說:“商容,你能不能向旁邊讓一讓?我要跳下去了。”
“哦...!”
商容一聽,趕緊把頭縮回來,讓出位置。然後就看見望之攀上窗沿,身子一閃,消失在窗口。
於是商容也急忙爬上窗子,跳了下去。
望之的技巧是一種比較特殊的水紋。
當對手被種上望之的水紋後,體內的液體就會受望之的控製。
望之想讓對方的血液衝出皮膚也好,化學分解也好,都可以輕易地做到。
一開始,望之的能力比較弱,雖然有著這麼拉風的技能,卻總也用不好。
對方的閃避稍微強那麼一點兒,他就無法擊中對方腹部、頭部等重要的位置。
不僅如此,還經常因為發動水紋的時間過長,而被對手搶先攻擊一輪。
後來,和望之技能相似的天曉教會了他一些縮短發動時間等等的技巧,因此望之一直都很感謝天曉。
現在,望之試探著走進了一些,抬起右手,指尖上漸漸縈繞著藍色飄忽的光。
對麵的昆蟲確實厲害,隔著這麼遠,居然就看見望之指尖上有微弱的光在閃動,停在原地,緊盯著望之的右手,靜靜等待。
最後,看見那道水紋急竄而來的時候,昆蟲彆扭地一擰身,竟然堪堪躲過。
然後,被激怒的它就拖著那巨大的身軀猛衝了過來。
這隻變異昆蟲雖然體形龐大,移動速度卻極快。望之一個措手不及,隻得向上方躍去。幸好上麵有一棵樹的枝椏,望之一手攀住樹枝,輕巧地一翻,就登上了原先那閣樓的屋頂。
然後望之沒做任何停留,又迅速竄了下去,將要攻個出其不意。
“費羅......!!!”
這尖利的聲音把商容嚇了一大跳。
他有點茫然:“是誰在說話?”
然後,就看見海涯的身影從麵前一閃而過,扯住空中的望之,望之被他一拖,撲騰了兩下,兩個人都有些狼狽地砸在地上。
海涯甚至都來不及站起來,就抬起頭,看著對麵那昆蟲,向前爬了兩下,用有點脆弱的聲音又說了一遍:“費羅...”
商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一貫憂鬱冷靜的海涯。
到底怎麼了?完全不像他。
“費羅?”
望之好像認得這個名字,也向昆蟲的方向努力地看去。
“...費羅是誰?”
商容忍不住開口,向望之詢問。
“就是...”望之看著麵前的變異生物,說:“就是前NO.1的名字啊...海涯戀人的名字...”
“怎麼可能啊!”
商容說:“那個...前NO.1...不是被我反噬了嗎...?”
“嗯...”
望之沒答話,向前慢慢地走動。
昆蟲在原地沒動,高度戒備著,準備隨時應對望之發動的攻擊。
在距離縮短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望之停下了。
“果然沒錯...”
望之說:“現在我感覺到了...不死者的氣息...NO.1的氣息...雖然很微弱,幾乎等於0...但是,真的是他。”
這時海涯已經站起身來,恢複了原先的平靜。
他看了看一臉茫然的商容,說:“應該是被你反噬後,殘存的那一點點靈魂...”
“殘存的那一點點靈魂...?”
“嗯。”
海涯又說道:“像我們這樣的不死者,靈魂並不會在同一時間全部都移到新的□□之中去,而是一個漸進的過程,一點一點地移動。雖然這個過程時間很短,隻有幾秒,但是在這幾秒鐘之內,靈魂其實被分割了。可能...在費羅的靈魂在還沒有完全轉移過去的時候,就遭到了你身體的反噬,因此,還有極微弱的一部分留在原先那個垂死的□□內,組織大概給這一點點的靈魂也找了一個容器。”
停了一下,又說:“但是,這部分靈魂實在太過微弱,失去記憶,沒有意識,無法思考,更無法駕馭人類的身體,組織覺得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就試著...找來一些不需要記憶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意識的低等生物,給他的這部分靈魂...當做容器,讓他...繼續為組織所用...”
海涯說完,便沒有再看商容一眼,徑直走向費羅。
其實海涯自己也明白,他已經不是費羅了。
費羅發出一聲低沉的吼叫,抬起鋒利的捕捉足,向海涯猛刺過去。
海涯側身避開,費羅的捕捉足深深刺進瀝青鋪設的街道。
海涯完全不管不顧,繼續向前走去,在距離費羅還有一小段距離的時候,終於停下不動。
然後就站在那裡,定定地看著他,口中喃喃低語:“費羅...你最引以為傲的,就是你的眼睛。現在,你應該已經可以把我看清了...是嗎?”
費羅抽回自己的捕捉足,那一瞬間,好像有點猶豫。
海涯便又走進了一些。
這一舉動刺激了費羅保護自己的本能,它仰起脖子,尖利地叫了一聲,之後猛探下頭,張圓了口器,對著海涯就撲了過來,想要將他撕咬得粉碎。
海涯卻像有些魔障似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還伸出雙手,竟然想要碰觸到對方。
“海涯!”
望之大叫:“你清醒一點!他已經沒有意識了!根本不認識你!”
“是麼...”
海涯看著麵前的昆蟲,說:“那他為什麼不動了?”
果然,就像海涯所說的那樣,費羅在眼看著就可以殺了海涯的時候,竟硬生生地停在了那裡。
由於停得太突然,巨大的身形還前後晃了一晃。
望之看著那像靜止了一樣的一人一蟲,沒有再說話。
“費羅...”海涯臉上綻出一抹笑:“在你的記憶深處,還是有我的存在,對嗎...?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
費羅又向前走了一步,仔細地看著海涯。
海涯摸了摸他的臉,說:“你的眼神還和以前一樣。”
然後突然轉過頭來,對商容說:“商容,可不可以接你的刀用一下?”
“嗯...?”
雖然商容不太明白,但還是抽出最長的一把鋼刀,擲給海涯。
海涯看著對麵的費羅,說:“費羅...我送你到另一個空間去吧...靠著殘暴的本能攻擊人類怎麼會是你的本意?”
費羅好像聽懂了一樣,驚慌地後退了一步。
他隻是憑著靈魂裡那一點點已經成為本能的意識,沒有傷害海涯,但這並不說明他明白眼前這個就是他曾經的戀人。
海涯最後又摸了摸他的臉,突然一躍而上,翻上費羅的背。
費羅尖利地叫了一聲,拚命扭動自己龐大的身軀,徒勞地想要將後麵的人甩到地上。
海涯緊咬下唇,半跪在那裡,看了看費羅的頸部,雙手握緊鋼刀,用力刺了進去。
費羅又發出一陣刺耳的叫聲。
海涯握緊鋼刀,又費力地橫向劃開。費羅身上的皮很硬,想要切開並沒那麼容易。
在整個過程中,費羅都在瘋狂地躍動和掙紮。
海涯執拗地要一個人親手了結曾經的戀人,額上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最後,費羅龐大的身軀終於轟然倒地。
海涯卻沒有馬上下來。
他喘著氣,趴伏在費羅的屍體上,輕輕地闔上眼睛。
手裡的鋼刀也無力地掉落。
在海涯下來之前,望之不知從哪弄來了兩桶汽油。
海涯很感謝望之,將其點燃。
火焰熊熊地燃燒,昆蟲的屍體開始散發出這一類生物特有的味道。
海涯隔著火光,對商容和望之說:“走吧,組織的人可能很快就會到達了。”
平靜的臉映著跳動的火焰,有種不知會去向何處的感覺。
商容一直都不敢說話。
如果沒有自己,哪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彆自責了。”
海涯又笑了一聲:“我不會胡亂遷怒。”
過了一會兒又說:“能聯係上天曉嗎?我突然很想告訴你們,關於不死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