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 經曆痛苦蛻變的我們,一定能擁……(1 / 2)

鈴鐺 齡月 7295 字 10個月前

如果那時候爽快地回應她的心意,就不會有遺憾了吧。

但...真是殘酷啊,如今已不可能實現。

第一個發現她屍首分離的人,是我。

被稱作推理作家新秀的我,其實愚鈍不堪。在眾人起哄讓她出醜難堪時我竟未察覺到絲毫不妥。當確認關係後她談及此事我才猛然醒悟,她佯裝輕快的語氣,如今回想起來,胸口仍鈍痛不已。

之所以又談到這些,是因為我又一次遇見了“她”。

被慘痛的過去重擊,認清自身平庸的我,如往日一般坐上電車。托學生時代績效的福,我順利進入百貨公司的分部,如今正為一日三餐拚搏。

早春,明明櫻花還在枝頭含苞待放,街道上商家早早打出招牌,遍目粉色。文學係的餘韻讓我發自內心讚歎美景,但也僅限於此。也許是上天垂憐,這趟班車隻有寥寥無幾的乘客。還算年輕的我雖然沒有困倦的跡象,但後座打呼酣眠的上班族也許就是未來的我吧。

這樣自嘲哂笑的我,在電車靠站後差點從座位上摔倒。

因你,就在此時出現了。

貼身的學生製服、漆色及肩發,如果隻是這樣的話我也不必分神。

直到你選擇靠窗的座位坐下,把皮包抵在膝蓋並腿望向窗外,戴上耳機,我在不經意間望向你。

不會錯的,右眉前稍的小痣、俏麗溫和的五官,和那習慣性的動作。

是你啊...

我發出囈語,但沉浸在音樂中的你,並未聽到。

我的戀人...青日...雅......

那是在盛夏,臨近假期的日子。

鈴原賢一,也就是我,在木本町的江口高中悠閒地揮霍時光。大概每個學生都不得不參加些社團虛擲時光,憑借小聰明和不壞的文筆,我在人數眾多的文學社占有一席之地。

文學社的活動室向來是最好的,隻是需要學生自行打掃,也許這樣的規定是某些乾部的私心,這樣就可以對看不順眼的家夥“處刑”。

沒錯,這屆社團成員中,受到這樣處刑的人,正是青日。

明明有著還算不錯的長相,身材卻明顯臃腫、佩戴著厚重眼鏡的她,一開始就身處難境。如果是一般的醜女也就罷了,這樣的她看起來簡直有些滑稽。但這樣的話,不僅女生會排擠她,連男生也會參與其中。

身為幽靈社員的我,也僅僅是旁觀者。參與其中,重複著無聊的嘶吼謾罵,給他人留下究其一生都無法治愈的傷痕——真的是很惡趣味的存在。在此還要感謝她,讓我今日的心不再冰冷。

活動室的廁所是舊式蹲廁,共兩間。為了便利大家通常還是分開,並且也排出值日表。然而似乎不知何時大家達成了一致的意見,那就是——讓青日變成專屬打掃人員。

是找不到其他去處,還是根本無法退社,事到如今我已無法推測出她的心境,那是在哪一天呢,想必青日一定會記得具體的日期吧,因為那是我和她交集的開始。

清掃汙垢的潔廁靈隻剩下小半瓶,而洗手台恰好有洗滌劑——這樣寥寥幾句的話語想必大家應該明了,若是稍不注意在狹小的空間把兩種酸堿試劑混合使用的話,將會產生對人體有害的氣體,再加上打掃舊式蹲廁,必須曲身蹲近的動作,發生些事故也情有可原。本來是不會出現這種狀況,不知為何那天的洗滌劑恰好是會和潔廁靈反應的、較少被使用的類型。

在我上交材料,偶然重返活動室時,恰好聽到她暈倒在地的聲響。

拉開推門、將她半推半抱到主屋、開窗通風,這便是我所做的一切。搬運過程中她的衣物沾染汙漬,自然也不可避免地弄臟了我的製服。事實上直到她在沙發上蘇醒前我還未曾察覺,“人類的肢體原來真的是很沉重的存在”,我的腦袋隻是沉迷於自己文稿的構思。

這樣低頭沉思的我,在她的皮鞋出現在視野時被嚇了一跳。像是為了無聲宣泄這遭遇的痛苦,她流淚了。一邊擦拭淚水,同時也請求我不要告知他人。

在走前我脫下製服外套搭在肩上,準備待她離開後鎖好門窗。回首望去,昏暗中青日靜靜地站在活動室中央,夕陽餘暉擦身而過投下細長的欄影。

簡直像在散發著微弱光芒一般,於黑影製成的獄中苟延殘喘著不被吞噬。在我呆立的片刻,她已走到近前。

“鈴原君的製服...剛剛被我弄臟了吧。最近我有在洗衣店打工,如果不嫌棄的話,請讓我帶回去清洗一下。”

“啊...可以嗎...”

默聲接過製服的她,側身小步離開了。我回味著方才的對話,突然有些許懊惱。

製服是日常必須的著裝,如果她明天交還給我時,被那些多嘴的同學看到了該如何是好?雖然我不想承認那多少有些殘酷的結論,但果然和這種“被迫麻煩纏身”的人有交集是令人忐忑不安的事實。

在父母離異後獨自一人生活的小小公寓,輾轉反側地度過黑夜,待灰白色光線爬至窗台,我便起身洗漱。比往日更早抵達校園,多出的空餘時間頗有些微妙。

到底該如何消解未知的風險,我徘徊在校門外。並非是後悔幫助對方的行為,有時人不得不自私到規避任何有害的行徑。

至少在江口高中,在那群“同伴”共同生活的三年裡,我必須平靜地度過。像是老天保佑,青日很快出現在視線內,手裡提著紙袋。

“這是你的校服...真的非常感謝。”

飛速說完話,她快步跑開了。我拿出洗熨好的製服,並不讓人生厭的檸檬茶香將先前的煩惱一掃而空。與此同時我也確信,至少在為人處世上我與她有著相近的態度,否則不會如此湊巧相遇。而人與人的相遇,一定有其意義。

自從答應她的那刻起,人生的軌跡就完全變動了。這樣的變動雖然不足以用欣喜來形容,但卻為生活如同一潭死水的我帶來些許漣漪。比起默默度過社團的活動,不知為何我開始觀察到她,青日。

明明一起度過了那麼長的時光,在那起意外前卻完全是陌生人的狀態,這實在是很微妙的感覺。細致地打掃活動室,在社員抱怨紙杯缺少前就默默買回補給...有時凝望她因跑動而略微出汗的側臉,不知為何我有些臉紅。

由於所選文理科的緣故,本被視作苦難捱過的每周兩次活動似乎也值得期待起來。有時我會提前些來到活動室,這一被莫名的情緒催生出的傻瓜行為,其後果便是饑餓。難言的饑餓,偏偏無聊的會議又如此漫長,也許是因為同樣坐在角落裡吧,某次的咕嚕聲終於超出了我的控製,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足以讓坐在我身旁的青日聽到。

羞恥心瞬間讓我無地自容,在束手無策的間隙隻聽見沙沙的寫字聲,數秒後一盒手工曲奇輕輕碰到了我的手肘。附帶的淡粉色便條上是秀麗的字體——“悄悄吃了吧,對胃比較好哦^ω^”

快速從桌下接過曲奇、慢慢吞咽的我,未能看到她的淺淺笑意。

這樣下去的話,遲早有一天我們會了解彼此心意的吧。

但現實就是如此扭曲,不善坦誠心意的我,選擇了笨拙地逃避。即使稱之為逃避,說實話...不過是回到了和他人一般的態度罷了。

是的,就像往常一樣就好。

臨近文學社每年一度的創作大賽,負責核對稿件的我,在活動後留校察看投稿。正準備起身泡杯紅茶潤唇時,我聽到了敲門聲。

是青日,有些消瘦的她手捧打印稿走了進來。

“太好了,是你的話也許願意看一下吧...是我寫的小說....”

明明心存猶豫的我,手卻自己動了起來,接過厚實的稿紙。是名為《變》的虛構小說,講述了男女主人公在急劇變化中尋求不變的情感,最終以開放式結局告終。文筆雖然還有些青澀,但對於初次投稿來說,真的是很不錯的故事。儘量客觀地給予評價,並且對於生硬之處稍加修飾,這便是我所能做的一切。

“非常感謝!” 黑色的及肩發隨著彎腰致意的動作緩緩滑落,像是薄荷與檸檬的淡香。由於方才局促不安有些泛紅的手指接過了稿件,然後抱在胸前。

“這是在打工間隙寫的作品...真的是很莽撞的產物,能有人願意讀真是太好了。”

“要不要試著投稿呢,匿名的話也可以哦?”出於對她的好感,我有些冒失地說出了這樣的話。

“啊咧?”

青日發出了有些可愛的困惑,然後像漫畫裡那樣,耳尖變得殷紅。

“那種正式的比賽...是做不到的吧..."

"現在還在接收投稿中哦,試一下就好。“一邊覺得又說了多餘話語的我,起身卻是有些強硬地抽出那份稿件。無論是紙質還是電子投稿,在接受文學社的評判和校內論壇的討論前總是要做好備份工作,就這樣在我迅速打字的同時,也和青日愉快地閒談著。

即使現在想來,那也是無比美好的一幕。拚命隱瞞心意的我,和美而不自知的少女共處一室,肆意又含蓄地談論著她所撰寫的世界。

“那麼青日桑的筆名是?”

“叮咚。”

罕見的名字,不明所以的我快速更改文檔,在核對完畢後青日就愉快地踱步離開了。我坐在座椅上,核對稿件的同時細細品味她的文筆。

在更衣室發出了摔打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