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會那天我們倆一起過去的,他先在校門口等我,穿了一件黑色大衣,很好看,這是我想到的最好的形容詞,他看見我了,朝我招手呼喊我的名字,我承認,那時候我很心動。
什麼時候發現了我的性向?我也不知道,太早太早了吧,生活在一個不健全的家庭裡,我覺得無論我長成什麼樣子都情有可原。
喜歡男人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家人知道無非打斷我的腿罷了,誰願意讓他們管我?誰知道他們在不在意我?
眼前那個朝我揮手的男生,明媚,矜貴,是富庶人家的少爺,是天之驕子,而我呢?隻是泥潭裡的一把爛泥罷了。
內心洶湧的愛意肆意瘋長,我知道我喜歡他,可是,他會如何看我呢?罵我是個怪物?
他可能隻是憐憫我罷了,高高在上的少爺,肯施舍給我一丟丟的溫暖,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他伸手拉過了我的脖子,圈住了我,問我穿這麼少冷不冷,
我還是那幅正常裝扮,深秋的天氣其實穿著很正常,但好像在他眼裡我永遠是一副柔弱畏寒的模樣。
我搖搖頭,他揉了把我的頭發。
我隨著他的動作晃了晃腦袋,皺眉盯了他一眼,問他,
“你乾嘛老揉我頭發,”
我竭力表現出一副假裝氣鼓鼓的模樣,但好像…
“哈哈哈,我喜歡啊,你皺眉的樣子真可愛,你是在和我撒嬌嘛?”
他爽朗的笑了,又呼了一把我的頭發。
………
喜歡?可愛?撒嬌?他一個大男人用這些形容詞形容我合適嗎?
我不想深究這些,因為車來了。
聚會上,我們座位挨著,房間裡很熱,我脫了外套,總覺得我應該做些什麼,於是我開了一罐啤酒。
他在旁邊看到了,忽然扭過頭來對著我的耳朵說:“你喝酒啊?少喝,彆醉了。”
“我不會醉的,酒量隨我爸,我爸很能喝。”我盯著他的嘴唇說。
一口,一口,一口…
一罐啤酒不多,度數也不高,我很快灌完了。
餘光裡他看了我好幾眼,然後又跟我說,
“你的臉很紅,沒事兒吧?”
我覺得我是沒事兒的,一瓶啤酒而已,度數低的很,而且我的腦子很清醒,從來沒有這麼輕鬆過。
我好像是突然打開了話匣子,開始融入到大家的聚會裡,青天白日裡壓在我身上無形的擔子都好像卸了去,他盯著我一動不動,我在他的視線裡暢所欲言。
我發誓,聚會上我說過的話比我一個星期說的話都要多。
我還要開一罐兒來著,他製止了我 ,“一瓶就夠了,你臉太紅了,一會兒回宿舍怎麼辦,你下午不是還有課嗎?”
“嗷,對奧,我下午還有實驗課。那聽你的吧,不喝了,下午好好上課。”
我放下了酒瓶,忽然有些沉默,我們倆個挨得很近,風衣不算厚,我好像感受到了他肌肉的起伏。
“有點兒色情…”我心裡偷偷的想。
…………
好像過了很久,我之後也沒在怎麼說話,我們倆個和另外一個男生一起回家。
我坐在後座,靠著他,我說我有點兒暈車,我頭疼。
他笑我,“都說了彆喝酒,少喝點兒,你不聽,閉眼睛,我給你揉揉。”
溫熱的指尖在我太陽穴間摩挲,我靠在他肩膀上,鼻尖充斥的都是他的味道 …
好溫暖啊,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二十年來第一次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溫暖,而這股溫暖來自於他。
我忽然想要這輛車就這麼永無止境的開下去,我不想離開他的肩膀,不想離開他,不想離開這輛車…
我閉著眼,慢慢睡著了。
在醒來時,是他叫醒了我,我們到學校了。
我迷迷糊糊的睜眼下車,感覺腳步有點兒飄,我算是第一次見識到了自己的酒量,一罐啤酒就上頭,唉。
他搭著我肩膀把我送到宿舍樓下,本來他還要叫我舍友下來,我堅持表示我沒有喝醉,不至於連宿舍都進不去他才罷休。
………
後來,是怎麼回事兒來著我忘了,他跟我表白了。
當時我著實嚇了一大跳,我們之間,確實,我承認我跟他與旁人相比,確實聯係緊密了些,但我真的沒想到他會對我表白。
“我喜歡你xx,第一眼就喜歡了,隻是你一直都是獨來獨往的,我一直不知道怎麼和你交流…感謝部長那次的搭線,讓我名正言順的和你有聊天的機會,我不太會社交,真的,說實話都是彆人主動來找我,但是這是第一次我如此迫切的想要認識一個人,了解一個人,xx 我認栽了,我是真的喜歡你…”
我一直處於沉默狀態,
“xx,我有機會嗎?我能成為你的男朋友嗎?”
我喜歡男生這件事兒,好像隨著年紀越大我越秉持無所謂的態度,視野的開闊讓我的思想越來越自由,身邊不是沒有同性戀,我也從來沒有藏著掖著,鈣片兒,男同,我的舍友就知道我的取向…
不知道他怎麼知道的,無所謂了,其實我很開心我的暗戀不是一個人的東躲西藏,兩個人互生情愫是多麼多麼的難得…
可是我不敢,我害怕自己身上的那些枷鎖傷害到他 ,我太爛了,而他太好了…
我拒絕了他。
“不可以。”
很決絕的,我扭頭就走,也不知道他當時怎樣的模樣,我隻知道我的眼眶裡的東西藏不住了,一個勁兒的簌簌往下掉。
回宿舍時候室友看著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著實嚇了一跳,一個勁兒問我怎麼了,還在手機裡發消息 ,我有點兒直覺的,是在給他發…
我沒有阻止,說不清楚是什麼心理,但我想讓他知道我很難過…
………
風平浪靜好幾天了,我的生活好像又恢複了原樣,仍舊是一個人獨來獨往,自己一個人吃飯上課回宿舍。
唯一不同的就是,腦子裡多了一個身影,我總是在做什麼的時候,做著做著就想起了他的模樣,想他在乾嘛,想那天我轉身離開後,他到底是什麼模樣…
我可真賤呐…已經明明白白的拒絕人家了,為什麼現在還要一個人肖像他呢?
………
部長叫我過去做調查,目的地有點兒遠,我坐了公交過去,到了地方我才發現xxx也在。
我頓了頓,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模樣走了過去,他也發現我了,含蓄的招了招手,便低下頭做他的事兒了。
內心不是沒有波動的,我真是受虐心理,人家對你好的時候你不樂意,人家正常對你了,你又不高興了…我果真是爛泥一樣的人…
我拿著宣傳冊站在大街上,忽然想起來部長是不是忘了,我是個不善於社交的人,部長竟然讓我過來發傳單做調研…
這幾天真的是腦子不清醒了,明明也沒遇到什麼事,隻是因為一個xxx,好像就攪亂了我正常的生活…
我沉默的,嘗試著,乾好屬於我的工作,我好像看到他偷偷笑了一下,但我一點兒也不確定,餘光裡看他看久了,我已經分不清真實和虛假了…
走過來一群二流子模樣的人,叼著煙,吹著口哨,我內心一直忌諱這樣的人,我沒想搭理他們,看他們迎麵走上來,我掉頭轉了方向,想從另外一個方向去找人,誰知道他們竟然徑直找上了我。
為首那個大哥模樣的頭頭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眯眯問我,
“小兄弟,看你搞這個搞半天了,需要我們幫忙嗎?我們這邊這麼多人呢,能幫得上我們就幫。”
我下意識的有點兒厭惡這群人,禮貌的擺擺手 ,剛想要回絕他,誰知就被為首的那個拉住了手,
“誒你乾嘛!”我嫌惡的想要拍走他的手,
“小哥,請你吃頓飯吧,咱哥幾個看你老半天了,這個地方偏僻沒什麼好地方,來唄 ,叫上你那小兄弟一起,長那麼漂亮,陪哥喝一杯唄!”
眼前這個男人五大三粗,身後還跟著四五個人同樣膀大腰圓或者賊眉鼠眼的人,我心裡歎氣,
“什麼破運氣啊,出來乾個工作還能碰上流氓,還是這種流氓…”
“不用了,把手拿開。”
我正心裡盤算著怎麼躲了他們,身後就想起了他的聲音,
“誒,乾什麼呢,手拿開沒聽到嗎,”xxx涼颼颼的聲音唬了那人一下,但是看見我們就兩個人,又覺得沒事兒。
“呦,小兄弟一起唄,我們剛想叫你呢,”
“再說一次,把手拿開。”他的聲音更冷了,
“誒怎麼著…艸”……“我靠你小子敢打我?!”
電光火石間兩人已經打了起來,我沒注意還被那個男的在臉上捶了一拳,
“嘶”,我捂住臉蹲了下來,xxx一驚,也顧不上自己處於下風了,掄起拳頭開始玩兒命的乾…
一頓雞飛狗跳…
…………
結局不怎麼光鮮亮麗,我們進了警察局,也不知道誰報的警,真實情況沒有小說裡那種以一打十的主角光環,我們倆臉上都掛了彩,我還好,他給我擋了好幾下,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可不少。
那幾個混子身上的傷雖然沒我們倆多,但有幾下打在了眼睛和鼻子上,模樣都不太好看。
警察局裡記了筆錄,我有點後怕,好學生被記筆錄的話會不會留進檔案?會不會耽誤他?是的,沒錯,我首先擔心的就是他的前途。
………
“我說你個少爺,搭訕的又不是你,你那麼急吼吼的衝上去打人乾什麼?”我用手裡的棉簽在他臉上塗來塗去,他臉上可能被指甲劃了一道,傷口不大,流了點血,但我怕他留疤…
少爺完美的臉上要是因為我留了一道疤,那可就得不償失了,我會覺得我是個千古罪人。
“誒,你還說我?我不打人,我要是不出手的話,誰知道一會兒他們會怎麼著你? ”
少爺的聲音有點兒委屈,可能是我自己這麼覺得吧,換作旁人來聽他的聲音應該沒有什麼區彆的。
“不是,他們人太多了,我們應該想辦法解決,而不是靠武力解決,你這臉上掛了彩,我很過意不去的。”
我看著他濕露露的眼睫毛,腦子忽然抽風,對著他臉上的傷口吹了口氣…
空氣突然靜止,他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過了老半天,他陰陽怪氣道,
“乾什麼朝我吹氣?你在勾引我嗎?你不是都拒絕我了嗎?”
“不是,我下意識的…吹一吹可以減輕疼痛…”
我對他解釋,可我自己都覺得理由憋腳。
“嗷”,我覺得他應該是想再說些什麼的,“知道了。”
他是不是有些失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