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d rather bleed for you!’”
“旋轉它的核心,宋律!!我們必須殺了它!”
“‘I'm on my knees for you!’”
“我們必須奪下他的船!!否則我們都會死在這顆星球上!”
“Ta'nshaa,彆聽他的!我才是你的保護者!”
“I'm begging……!!”
“不,不,Ta'nshaa……”赫羅斯將軍低頭看著雙膝跪地的外星人,她已經淚流滿麵,但她手卻依舊緊緊抓著他的核心,不知是被各色的以太旋流固定無法脫身,還是自己意願所為,“請,m'rakh,m'rakh……”
短暫的錯愕後,意識到他是在用她的方式求饒的宋律眼淚徹底失去了控製,嚎啕大哭的她用最後一絲理智夾在嚎哭間隙裡的歌聲已經完全跑調。她不知道自己隻是在機械地重複那些歌詞還是在用它去向這些根本不理解自己語言的外星人求情,她隻是一再重複著這句代表告饒的話語:“Please don’t make me do this!Don't make me do this……!!”
意外的槍聲和飛濺的紅色血液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綁縛在宋律手上的以太粒子也被痛苦的宋律用反射的掙紮甩開。而開槍擊穿她的手掌並擊碎了核心外殼的槍手——隨船修克斯,梭巡-89677,則格外冷靜地撐著已經沒有再生能量的機體爬到倒在地上的宋律身邊,專業又迅速地從尖叫的外星人扯出她藏進懷裡的傷手進行急救處理。
“不,你在做什麼?!”最先反應過來的沃依德甚至不再用諧音引導以太,“你不能就這樣打破它的核心,它會——”
用猛然爆發的氣旋通過核心破碎點震開了整個核心裝置,銀色的光旋包裹著中心白色偏黃的氣團從內衝出,細碎的紅藍閃光點綴閃爍在旋轉的氣旋間,美麗得超出了宋律的認知,甚至讓她短暫地忘記了鑽心的劇痛,呆滯地睜大眼睛試圖穿過眼淚的模糊和近視的限製看清更多。
當她凝視著這團如星團一般不可思議的渦流中心時,她感覺它似乎也在凝視著自己,直到它高鳴著奏旋擋開奎斯他們的子彈,用震蕩擴散的氣旋震開所有人並如旋風般卷過走廊,在槍林彈雨之中向出口逃去。
“它要返回飛船,彆讓它逃了!!”換彈的沃伊德語氣不再溫和,本就鏗鏘堅硬的塔克裡語乾脆利落,就如他再次傾瀉的子彈充滿進攻性,“追上然後殺了它!奎斯!!”
“明白!”
哪怕兩個小腿裝上了輔助義體也是整支隊伍裡速度最快的塔克裡人,同時也不會因為情緒或者失誤被威克提姆將軍反過來利用他的奏旋對付自己,奎斯屬實是最適合作為前鋒追擊這個處於無保護狀態的威克提姆人的士兵。
他急速追趕著那一道白色的光團,塔克裡小隊長知道,失去外甲核心保護的威克提姆人在多數星球都會因為本土空氣中缺少特定元素又存在高重力影響而不斷消耗組構自己的氣態物質,所以它們在這個狀態下往往會選擇立即撤退,並抑製奏旋的使用,為極端情況下直接進行宇宙穿梭節省能量。換句話說,這是威克提姆人最脆弱的狀態,也會是奎斯第二個殺掉它的機會。
儘管核心部位密度接近實體,但密林地形依舊不會對身為氣態生命體的威克提姆造成什麼環境阻撓,它可以近乎直線地向目標地點進行撤離。然而早已知道它目標地的奎斯也不負塔克裡作為仙女座最出名的捕獵者種族的身份,搶在衝進飛船的威克提姆將軍閉合船門前撞進了這艘敵人的艦船。
“愚蠢,你不知道赫羅斯的飛船大部分區域都不會有有機生物的生命維持係統嗎?”停止了逃亡的威克提姆將軍氣旋跳動著讓空氣震顫發出足以被這些野蠻生物理解的聲音,回到船上的它不再有被解離的顧慮,也重新掌握了主動權,“又或者你妄圖用那把槍消滅我?無知!你隻會成為我的戰利品,塔克裡人。”
“我知道我或許沒法憑借這把槍打敗你。但我還知道,赫羅斯的飛船裡會為了你們填充與威克提姆人的氣態結構相似的氣體。”奎斯解開了自己的胸甲,讓藏在下方的磷粉包和引□□展露出來,“而這些氣體和磷粉混合之後極度易燃易爆,我說的沒錯吧。如果我的生命信號停止,它就會立即引爆。”
“多麼典型的塔克裡人,哪怕付出自己卑劣的性命也要帶來更多的毀滅!而且愚蠢得看不見我的實力——”
“你或許可以從爆炸中幸存,就像你之前那樣,但你也會失去大部分……身體?氣體?不管你叫它什麼。”奎斯喉骨尷尬地震了一下,掩飾自己一時的磕巴,“屆時,你會有足夠的能力調動以太共鳴,讓你脫離這個星球的重力嗎?我不這麼認為。你隻會被迫被在這個星球上分解消散,你還是會死。”
“那麼,我會在最後一個分子消散前把你的隊員也拆解到同樣的級彆,塔克裡人。”銀色的光旋開始彙集,強調著威克提姆將軍所言非虛,“你以為你們很強大?你以為你們可以讓一個威克提姆人暴露真身就已經穩操勝券了?沒有那個外星人的奏旋,你們根本無法抵抗威克提姆的力量!小小的Ta'nshaa,我哪怕會化作星間塵埃,也絕不會讓她被塔克裡人奴役!”
“我們沒有……!”想要反駁卻立即意識到這隻會浪費時間,奎斯磨了磨下聲骨,然後突然注意到了一個無論在威克提姆研究學還是軍隊培訓裡沒有提到的情況——這個被改造的威克提姆人似乎也和他們一樣關心宋律,無論是否出於偽裝或者有彆的更邪惡的目的,它也並不希望她死在這裡。
塔克裡小隊長緊緊盯著這團跳躍旋轉的氣團,豎瞳在金色的虹膜裡收縮著,他在想一件作為塔克裡軍人根本不應該考慮的選項,它有悖軍人的榮譽、有悖塔克裡的榮譽、有悖仙女座的常理,但是仍然的,奎斯·塔克提斯在考慮這個方案,並且將它說出了口:“聽著,威克提姆型的赫羅斯,我是奎斯·塔克提斯,隸屬於仙女座聯合安理會直屬管理的澤拉雅89-二型-067號艦隊7號分隊,梭巡者號的船長。我現在有一個提議:你可以直接離開,我如果沒記錯的話,威克提姆人可以用奏旋憑自身就進行宇宙航行。”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光旋的跳躍間夾雜著些許雜音,就像它在嗤笑著年輕的塔克裡人天真的提議。
“你如果這麼做,我不會引爆飛船,你可以活下來。”
“你以為我害怕消逝?”
“——宋律,那個外星人也會活下來。”
威克提姆的氣團陷入了沉默,它的粒子依舊在緩慢地旋轉,伴著藍色電子時不時的閃爍和紅色光子的躁動,它正在思考。奎斯看著它,就像看著一顆星團千萬年間的演變在他眼前加速進行,多麼不可思議的一個生物,就像傳說中出現的光載體生物、為仙女座許多物種帶去智慧之光的光者一般充滿了生命的奇跡,或許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生態如此奇特的物種出現了。
而威克提姆人也因為它們自己的選擇瀕臨滅絕,很快,它們也會和光者一樣消失在仙女座的星辰間,成為塔克裡和其他種族故事裡的一小段插曲。
或許是遇到宋律之後讓他變得有些多愁善感,也可能是宋律之前對殺掉赫羅斯將軍的抗拒行為太可憐,讓奎斯也對隻在教學記錄裡見過的威克提姆型赫羅斯產生了些許好奇,他甚至在對方過久的沉默裡放低了槍口,補充道:“我發誓我們沒有奴役、也不會奴役她。我本人也向你保證,她會受到塔克裡的保護。”
“塔克裡的保證和保護,和你們飛船拋出的廢物一樣無用。”
赫羅斯將軍毫不領情的回應擊碎了奎斯的希望,也讓他羞惱於自己先前的一時軟弱。諧音重新堅硬起來的塔克裡小隊長再次抬起了他的槍,並將另一隻手放在了引火裝置上:“你一直說我們塔克裡人隻會帶來毀滅,而你又有什麼不同呢?你所到之處也隻會帶來毀滅和焦土!”
“你怎麼敢把我和你們這些宇宙瘟疫放在一起對比!塔克裡殘渣!!”
銀白色的氣團驟然增強的電子流和激昂起來的奏旋如宇宙風暴一般擴散席卷了整艘飛船,躍動的電弧讓船體和控製台都發出瀕臨崩潰的哀鳴,也讓奎斯小腿的義體出現鏈接斷裂的前兆:“我是奧修斯,繼承了瑟可絲星被你們摧毀前最後一次光子震動的威克提姆將軍,仙女座的守護者!我們永不會與卑劣的塔克裡蠕蟲同流合汙!!”
強行保持著自己平衡的奎斯向風暴中心怒吼著,無法激起任何以太共鳴的諧音高唱著塔克裡的《艾希星的暮色》,在對方瘋狂的以太風暴中就像孤身直麵新星爆發的穿梭艦一般渺小。但他依舊唱著,他或許會死在這,但絕不會讓塔克裡的榮光就此消失:“那就來吧,動手吧!動手殺了我,讓我帶著你的飛船一起爆炸!然後你再去殺了我的隊友,讓一個無辜的外星人死在這顆星球上!她本應與我們的恩怨和爭鬥無關!!你這愚蠢的、殘忍的威克提姆!!願你和你的種族永遠被光者唾棄在仙女座的光輝之外!!你們這些背信棄義的宇宙蛀蟲!!”
緊隨著劇烈的震動襲來的是一輪迅速擴散的衝擊波,迅速壓著沃伊德趴伏在地的塔克裡哨兵看著照亮了半個夜空的白金色光束,下聲骨不合時宜地震出了一陣混雜著懷念和欣慰的喉音。
她對用困惑的哨音回應自己的醫療官做了個“在這等待的”手勢,孤身一人走進了赫羅斯的飛船,並在駕駛艙找到了倒在地上的塔克裡小隊長。
“你還好嗎?”達蒂安問,但語氣並沒有過多的擔心。
“我沒事,隻不過被那個威克提姆型赫羅斯離開前的能量波把義體鏈接截斷了。”無奈地捶捶動彈不得的小腿,奎斯的下聲骨在隱隱的疼痛裡嗡嗡作響,“以及,它好像也讓這個飛船受到了一定的損壞,我們需要修複它。”
“看得出來。”在閃著電火花的操作台上勉強點按了幾下,調出能量儲備的哨兵哼了一聲,“他還帶走了相當多的能量,看來這裡距離他們最近的後援部隊很遠,我們暫且不用擔心下一波赫羅斯進攻的事了。”
“很好。”脫力地把後腦勺靠在牆壁上,奎斯看著代替自己向其他隊員彙報信息的達蒂安,猶豫了一下,“抱歉。”
“什麼?”
“我沒有……殺了那個赫羅斯。我應該這麼做的,我很抱歉。”
放下嘗試修複嚴重受損的操控台的打算,達蒂安來到自己隊長麵前蹲下,然後對他唱出了一陣他聽過的最溫柔的諧音:“不,你做得很好。我很為有你這個隊長驕傲,塔克提斯船長。”
奎斯感覺自己的下聲骨漲得有些發疼,趕忙在掉麵子地哭出來前清了清嗓子,轉移了話題:“我——咳,我猜我得先跟其他人彙報這個好消息。”
沒有對自己小隊長帶著些許顫音和變調的聲線多加詢問,達蒂安隻是輕輕對他點了點頭,注視著這位新星期的塔克裡人接通梭巡者號的廣播線路。
【“致所有梭巡者號的船員,最後一個赫羅斯已經撤退,我們已經奪下了它們的飛船。”】深吸了一口氣,奎斯看著麵前發出安撫的笛音的哨兵,繼續道,【“我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