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逢遠幽幽轉醒,四周醫院慘白的牆。
他揉了揉額角,感受了一下胃部的疼痛已經減輕了不少。
看來是醒了。
他視線在病房內轉了一圈,助理呢?
這次的病房看起來怎麼這麼陌生。
程逢遠拔掉手上的吊針,感受到刺痛的一瞬他頓了頓,遲疑地坐起身子。
病房門下一秒被打開,男人拿著一疊報告,視線落在他已經著地的腳上,陡然嚴肅。
“怎麼下來了,”男人快步走來,麵上的表情凝重,好像程逢遠是什麼易碎品,小心翼翼地把人扶回床上,“你胃不疼了?就下床?”
他邊說邊瞥見落在一邊的針頭,還有這人蒼白手背上的血絲,抿了抿唇,默不作聲地摁了床頭的呼叫鈴。
程逢遠有些新奇地被扶回床上。
他在現實中,助理可不敢這麼親昵地跟他講話,在他玩命加班的時候勸上一句已經是大膽的了。
…還有手上的針孔,夢會有這麼逼真?
順著人的力氣躺回床上,程逢遠調笑道:“怎麼還沒醒啊,不會是你留的我吧?”
唐濟棠沒有聽懂。他伸手摸了摸青年的額頭,有點燙,眉頭皺得更深。
說胡話了?
他給人拽了拽被子:“躺好。”
程逢遠乖乖躺在床上,盯著唐濟棠像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你在酒吧是想和我說什麼?”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唐濟棠受不了,不自在地避開了視線。
程逢遠立刻不開心了,剛動了動,唐濟棠就立刻俯過來摁著他:“躺好,胃會舒服些。”
可他根本不在意這點疼痛。程逢遠盯住身上的人,如同盯住新的獵物。
如果…如果這人是真的…
比平常更灼熱的氣息淌在脖頸,程逢遠湊到他耳邊輕聲又問了一遍:“之前你要和我說什麼?”
唐濟棠的下顎線緊繃,銳利的像是豎起了一道防線。
程逢遠視線落在他通紅的脖子上,微微笑了笑,沒有再逼迫,反而退了回去。
“護士馬上就來,你等一等。”
見人不再逼問,唐濟棠立刻退開。
程逢遠好久沒聽過有人這麼安排自己,身體都放鬆地舒展開來,眼睛像是貓咪被撫摸那樣微微眯起。
他懶洋洋應了聲:“好。”
沒一會兒,護士帶著一堆檢查器械過來,唐濟棠退開了位置,同時背過身打了個電話。
程逢遠臉上的笑沒了,盯著退到一邊的唐濟棠。
他陰晴不定的樣子滲人得很,護士被他盯的手都不穩了,連紮了好幾下才找到血管。
做了七七八八的檢查,到了後麵,程逢遠懶懶地闔起眸子,纖長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陰影,看起來似乎有點犯困,迷迷糊糊的好說話了很多。
護士舒了一口氣,加快了手中的動作,希望在這尊大佛睜眼前弄完。
等唐濟棠的電話打完,護士的檢查也做完了。
他轉過身,看見青年閉著眼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好似玻璃人那樣脆弱。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的視線,青年睜開眼,琥珀色的眸子裡笑意盈盈。
護士在一旁收拾著器具,見窗邊的人過來,一五一十地彙報道:“差不多好了,胃還會疼幾天,以後彆喝那麼多酒。”
唐濟棠盯著青年青紫了一片的手背,眉頭擰了起來,氣壓明顯沉了下來,打算著換掉這個護士。
程逢遠睜開眼支著下巴,沒察覺這人的低氣壓,懶洋洋道:“事情忙完了?”
他雖然心情不愉,還是很善解人意的。畢竟是爬在他頭上幾位的富豪,工作不忙點是不可能的。
沒想到唐濟棠猶豫了一下,開口交代道:“你的手機裡沒有存家人的號碼,我找人聯係了你弟弟。”
程逢遠“哦”了一聲,對見那個倒黴弟弟沒什麼興趣。他指尖敲著床沿,樣子懶散:“過來點兒。”
男人乖乖地往他身邊湊了湊,看著他手背上的青紫,小心地把他的手挪了挪:“怎麼了。”
程逢遠順著他的力氣抬手,靠在床頭似笑非笑地道:“檢查也檢查完了,給你一個機會,告訴我在酒吧說了什麼?”
這句話像什麼開關,男人可靠的臉又不明顯的紅了。
他不喜歡追問,問第三遍已經是幾乎不可能的事了,如果這回唐濟棠還顧左右而言他的話...
手裡的手機震動了幾下,程逢遠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
程逢遠坐起來:“好好想哦,過了這遭我就不想聽了。”
他自覺地一手拿起吊瓶,一手拿著手機往外走,甚至不用轉身就喝住身後想跟上來幫忙的男人:“站那。”
他單手拋接著手機,看起來十分輕鬆。回頭鳳眼掃了定在原地的唐濟棠一眼,“回來了和我好好說。”
————
程逢遠走到走廊的窗邊。
窗戶又大又明亮,外麵的風景很好,可以越過下麵一大片的林子看見遠處的商業街。
能在市區附近弄這麼大一片林子,看起來應該就是傳說中唐家的私人醫院了。
程逢遠靠在窗邊欣賞了一會兒,才不緊不慢地接通電話,果然對麵是他的倒黴弟弟。
“聽說你進醫院了,”那頭的年輕男生有些不耐,“怎麼回事?又是那個白靜搞的鬼?”
程逢遠垂下眸,點了根煙,聲音比對麵更冷淡:“再這麼欠揍的說話,回去我就停了你的卡。”
程舒陽一噎,一瞬間好像感覺到麵對當初的大哥的氣勢。
下一秒,他看見手機上剛剛播放完的視頻,男人一杯一杯地被一群小嘍嘍灌著酒還甘之如飴,又重新黑了臉色。
“你做夢呢吧,還停我的卡?你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麼德性再說!”
他狠狠掛掉了電話,程逢遠拿著手機若有所思。
從起來他就覺得不對勁了,到現在這個電話,他心底某種不可思議的猜想似乎得到了驗證。
“有意思...”他自言自語道,“夢裡這小子的語氣都這麼像?”
他伸手在胃部使勁摁了摁,果不其然感覺到一陣痛感。
這種分不清真假的感覺讓程逢遠擰起了眉頭。
他下意識覺得焦躁,手指在窗沿快速地輕點著,瞥見自己手背上的針孔時頓了頓,忽然抬頭看向了窗外。
視野空曠,因為是私人醫院,行人甚少,樓底甚至還有低矮的灌木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