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他聽見自己的嗓音有些生澀。
卞代柔聞言笑了一聲:“行,知道叫人。”
她轉身往屋裡走,嘴上絮絮叨叨地說:“既然回來就吃個飯,在外麵吃的都是外賣吧?就是懶…”
她轉身發現程逢遠扶著門框沒有動彈,眉頭皺了皺:“不進來是什麼意思?和你爸吵架還把我算上了?”
身後的程舒陽用手肘頂了他一下,很痛,終於把程逢遠拉回了神。
他下意識地想逃避,低聲道:“公司有…”
“又有事是吧,”卞代柔不滿道,“小陽和我說了,你爸給你放了假,彆拿公司唬我。”
程逢遠呼吸一窒,回頭看見程舒陽衝自己擠眉弄眼,深深呼了口氣。
換鞋進了彆墅,程逢遠陌生的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卞代柔一直背對著他念叨,沒有發現自己的兒子在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裡無措的就像一個客人。
“你和你爸吵歸吵鬨歸鬨,彆真的生氣,他老頑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程逢遠應了一聲,卞代柔聽到他的回應,心裡還有些高興,回頭道:“他也就是氣壞了嚇嚇你,誰知道你和他一個驢脾氣,居然真的搬出去了,這回把他整的夠嗆,下次估計不會這麼罵人了。”
能不夠嗆嗎,都得重新上班了。
程逢遠漫無目的地跟著她的話想,聽見後半句後頓了頓,垂下了眼。
還是會的。
程逢遠很清楚,開始或許是生氣。後來自己行事越來越瘋狂,他爸是真的害怕了,發現罵不醒自己,甚至讓人把自己的名字從族譜上消掉。
他應了一聲,沒有把卞代柔勸解的話放在心上,轉而勸道:“我在外麵住的挺好的。”
卞代柔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她哪裡相信從小就是一個大少爺的程逢遠能把自己過得多好,再好,也沒有自己一點點瞧著好。
可是這孩子一項是個有主意的,哪怕和他爸吵成那樣,也沒有要退縮的意思。
“好吧。”卞代柔看著自己準備的滿桌子菜,歎了口氣,兒孫自有兒孫福。
這頓飯一用完,程逢遠就借口自己的公司事情忙要離開。
卞代柔沒有攔,看著程逢遠離開的背影,有些惆悵道:“這孩子出去住了半個月,看起來怎麼就瘦了這麼多呢…”
—
程舒陽送他出來,兩人一起走出了大門,程逢遠最後回了下頭,看見卞代柔微胖的身體躲在玄關後麵送他。
走出彆墅,程舒陽臉上笑嘻嘻的:“你回來一趟加固一下我的話,媽更相信了耶。”
程逢遠停下腳步,冷冷瞥了他一眼並不說話。
程舒陽心情很好,遭了一記冷眼也不生氣。
那天他回去時想了想,他哥這些年壓力確實大,不過願意回家就好。
程舒陽打從心底就覺得開心。
他終於要解放了。
“彆想著我能回來。”
程逢遠冷淡的嗓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程舒陽愣了一下,像是沒反應過來:“什麼?”
程逢遠低頭看了他一眼。
年輕的臉上還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沒有經曆過任何的挫折,以為什麼事都很簡單。
程逢遠移開了視線:“我不會回公司。”
“為什麼?”程舒陽停下腳步,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不會真的因為置氣這麼可笑的原因就不回去了吧?”
程逢遠也跟著他停下了腳步,眉頭微微皺緊:“很難理解嗎?”
“不然?你覺得這是正常人能乾出來的事嗎?”
程逢遠聽見這話,覺得有些嘲諷:“你當我不正常好了。”
“你是不負責任!”程舒陽問,“你說不回去就不回去了?我怎麼辦?爸爸怎麼辦?”
“我是被投票投出去的,爸他已經把股權授權撤回給你了,”程逢遠冷靜地把一件件事情鋪開,“現在你才是公司的主要負責人。”
程舒陽煩躁地跟著人走到了車邊道:“我又沒學過,憑什麼把我推上去啊,你們不害怕嗎?”
程逢遠:“你最合適。”
“我合適個屁,合適的是你!”程舒陽終於忍不住怒道:“你這是懦夫,你這麼逃避怎麼對得起爸媽?!”
程逢遠在嘴邊的話陡然停住,淺色的眸子盯住了程舒陽,眼中的冷光把人駭得停住了話頭。
“逃避?”程逢遠自言自語,“我就該擔這個責任了?”
他往車門邊走了幾步,又走了回來。
被他視線一掃,程舒陽下意識覺得肚子疼了起來。
好在程逢遠沒動手,隻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著他。
“你覺得你很委屈?”
“不然呢——?”程舒陽道,“我學畫學的好好的,你罷工不乾了,我被抓回來上班,誰不委屈啊。”
“我沒有罷工,”程逢遠冷淡道,“我是被罷免的,我提了新的發展方案,沒有人同意。”
“你那是發展方案?你就是為了白靜——”
程舒陽不敢說了,上次的回憶太疼,提起這個名字他就怕自己就又躺回地上。
“我不是,但凡你們用腦子看看我的提議,就知道我沒有了。”程逢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想再說一遍。”
當初他在股東大會上重複很多次了,可是沒人聽他的。
他轉身走掉,程舒陽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
不是嗎,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為白靜失了智。他拿著那份提議試圖說服父親時,被爸爸第一次把資料扔到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