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空氣彌漫著涼意，程逢遠走到室外，頭腦稍微清醒了幾分。

他瞥了一眼跟著出來的唐濟棠，走到自己車邊，靠在了車身上：“出了什麼事，唐總來找我？”

他臉上帶了幾分微醺的笑意，似乎因為酒意，已經忘掉了兩人之前的不愉快。

唐濟棠沉默地跟在他身後，垂眸盯著青年單薄的後頸，這人轉過來後，視線就自然而然落在青年線條優美的唇上。

他下顎緊繃，極力遏製著內心的衝動。

為什麼，自己沒有早半年注意到青年，他們就在一個圈子裡不是嗎。

程逢遠預估錯了自己現在的酒量，此時已經有些輕飄飄的，更是察覺不到唐濟棠內心的掙紮。

他甚至還輕鬆地笑了笑。

“剛才薛鬆是不是冒犯你了？他被白靜慣壞了，真是不好意思。”

要替薛鬆道歉，是因為他是白靜的發小嗎。如果說薛鬆是被白靜慣壞，那又是誰慣壞了白靜呢。

唐濟棠無法停止地想，過了半晌才艱澀道：“...沒事。”

程逢遠挑了下眉，不太明白：“那你來這裡做什麼？”

他貼近問，沒穩住身形，往前倒了一下。

唐濟棠知道程逢遠喝了多少酒，如果不是青年自小在酒局中長大，恐怕早就睡過去了。

他伸手扶住人，懷裡人身上帶著淺淡的酒氣。他聲音壓得很低，才敢說出真心話：“...找你。”

程逢遠從他身上撐起身：“找我？”他指了指身後的車：“那就做一回我的司機。”

唐濟棠從程逢遠身上找出了車鑰匙，將人扶進副駕駛，係好安全帶，這才坐進了駕駛位。

程逢遠全程順著他的動作，他進來時正靠著車窗懶懶支著腦袋，見人看自己了還勾勾唇：“我們去哪裡？”

唐濟棠視線落在青年解開的領口，很快克製地轉開了：“回你家。”

一路上兩人無話，程逢遠因為喝了酒，皺眉養著神。

快到彆墅時手機彈出一個通話，程逢遠似乎是真的醉了，忽略了駕駛座上的唐濟棠，摸索著屏幕摁了接通。

“誰？什麼事。”他閉著眼問。

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接著，一個輕輕柔柔的聲音在整個車廂內響起。

唐濟棠清清楚楚地看見，隨著白靜的聲音響起，青年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他搭在方向盤上的手一點點攥緊。

“程哥，你還好嗎？”白靜聲音裡滿是擔憂，在設備良好的車內就像在耳邊說話，“我讓阿鬆送你回家，可是他一直沒回我消息，我很擔心你。”

唐濟棠不敢轉頭看青年的表情，他怕青年看見自己嫉妒的神情，所以他也錯過了程逢遠臉上被惡心的不行的表情。

程逢遠閉著眼在屏幕上亂摁，試圖點到掛斷鍵，沒想到一下摁了免提，免提加音響，白靜的聲音更清楚了。

白靜：“他就給我發了一張照片就沒回應了，那是誰？是又有人勾搭你了嗎？不要生氣，我知道你很討厭被人碰，等我回去就多陪你一會兒好嗎？”

唐濟棠聽見手下的皮革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他呼吸發沉，用僅剩的理智保持車速，開回程逢遠住的彆墅區。

聽到這頭隻有沉沉的呼吸聲沒有回話，白靜有些心慌：“程哥，你是不是喝多了。你現在在哪裡？要不要我打電話給趙秘書。”

程逢遠忽然打斷他的話：“我已經離開程家了，不用找他。”

那頭白靜頓了頓，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放輕聲音勸道：“說什麼呢程哥，你總是程家的人。”

這話好像和上一世誰的話重合了。

程逢遠頭腦昏沉，耳邊響起各種各樣的聲音。

“他就是程逢遠啊，那個談個戀愛就把自己家族都搞垮了的人。”

“離遠一點吧，父母兄弟都被他害得那麼慘，何況是我們這些朋友呢。”

“笑死，看程大少給我們敬酒真爽，他那麼辛苦地爬上去，不會還是為了那個情人吧，到底是誰啊，真牛！”

各種聲音鬼魅般重複，像是掙脫不開的噩夢。

程逢遠額上冒出了點冷汗，他摸索著手機，努力去尋找紅色的按鍵。

白靜的聲音還在響：“程哥，你還好嗎？趙秘書的電話我已經找出來了——”

車緩緩停下，有一雙手帶著程逢遠的手點到了掛斷，車內陡然陷入了一片寂靜。

程逢遠掙紮了一下，還是合眼睡了過去。

車並沒有到達彆墅區，車窗外是沉沉的黑，唐濟棠鬆開手，默不作聲地低頭望著程逢遠。

解開安全帶，黑色的帶子像是心底驟退的束縛，鬆開了心底的野獸。

唐濟棠俯身過去，聲音放得很低，像是怕把人驚醒。

“你不是程家的人也可以，”他低低道，“白靜隻喜歡你是程家的人，是他沒用。”

聽到這個名字，程逢遠下意識皺了皺眉，他掙紮了一下，似乎要清醒過來。

唐濟棠伸手蓋住了他的眼睛：“沒事，沒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