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逢遠喜歡看唐濟棠強裝鎮定的樣子,對於他而言,要比白靜矯揉造作十幾倍的樣子好多了。
他想起上輩子自己被白靜耍的團團轉的樣子,嘴角的笑意淡了淡。
唐濟棠敏銳地察覺到青年心情的變化,以為是自己的反應讓他誤會了,立刻開口道:“可以。”
程逢遠得寸進尺:“人前叫也可以?”
唐濟棠不假思索:“都可以。”
他說的太快太堅定,以至於話語中展露出太多鄭重的誠懇。
程逢遠抬頭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勾起嘴角笑了起來:“你好笨啊。”
他笑的胸口劇烈起伏,連眼淚都要樂出來了,抬手遮住了眼睛:“被下屬聽到了不覺得尷尬?”
唐濟棠回答得有些笨拙:“不會。”他緊張地盯著程逢遠,隻怕這人有什麼不開心,隻是在強行掩飾。
過了一會兒,程逢遠才把手移下來,他的眼睛就和剛才一樣亮晶晶的,顯然沒有唐濟棠擔心的陰霾。
唐濟棠鬆了口氣。
似乎沒察覺到麵前人的擔憂,程逢遠懶懶地把手從臉上移下來,搭回了車窗邊,靠著車門望著他道:“下次再出來玩啊棠棠。”
唐濟棠一怔。
程逢遠突兀地發動了車,有些遺憾地往手邊瞥了一眼:“突然有會,不能和你一起吃飯了。”
“好…”
程逢遠幾乎在他出聲的後一秒就踩了油門,唐濟棠甚至不太確定他有沒有聽見自己的回應。
自己安排好了晚餐,提前做完了所有工作,但還是被出現了各種各樣的意外。
“好。”
他盯著車,一直到消失在視野中,低聲自己重複了一遍,背影看起來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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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開走後,程逢遠臉上的笑就淡了下來,甚至麵無表情得有些冰冷。
車身如一道閃電在公路上竄過,飛快掠過一個個路標,甚至已經出了A市。
他打了個方向,直接開上高速。
車子窗戶沒關攏,灌進來的風聲震耳欲聾,充斥著車內狹小的空間。
程逢遠堪稱惡毒地想,唐濟棠對朋友就這麼好,他會不會和上輩子的自己一樣狠狠地栽一個跟頭?
會不會又和自己一樣,再難看也要從地獄爬起來,把那些人也扯下雲端?
還是說隻有自己會這麼眼瞎,看上一個對自己下得了狠手,甚至不惜抽筋吸血也要往上爬的心上人。
是他的錯嗎。
所以程家倒了,人人都可以指責自己,人人都可以踩他一腳。
——不然呢。
程逢遠恍惚了一瞬。
有人壓低聲音,滿是惡意地低聲問道:“不是你程逢遠,程家怎麼會倒的那麼快?”
“你愛錯了人,也走錯了路!是你引狼入室!”
“現在白靜已經不是你可以得罪的人了,你又何苦和他過不去,回去好好照顧你家人不好嗎!”
一道道聲音響起,最後是白靜哽咽的話語。
“...程逢遠,是我對不起你,但是我是...”
“情、有、可、原。”
程逢遠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念出了刻入骨髓的四個字。
白靜居高臨下,站在他麵前無辜地說的這句話,幾乎成了他後半輩子的夢魘。
耳邊的聲音如影隨形,程逢遠麵露厭惡。車在腳下發出巨大的轟鳴聲,他一點點把油門踩到了底。
路邊的圍欄已成為一道道殘影,路邊的樹在車身飛馳後發出一陣陣簌簌聲,引擎的音浪一陣高過一陣,從未關緊的窗縫中竄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