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移回目光到張氏身上,不明所以般發問:“您大晚上的怎麼弄方渾身是水?”
張氏啞著聲,她一動不動:“我是來等你們的。”
黎暮指了指自己:“我?”
“你們去哪裡了?”張氏不答反問,她的聲音低的幾乎要讓聽不見。
黎暮和段離情相視一眼,心裡都有了數。
段離情擋在黎暮身前,手握著劍:“我家夫人睡不著,隨便走走罷了。”
躲在身後的黎暮聽著這個稱呼,無端勾起笑。
她下顎搭在段離情肩膀上,把帝奴往懷裡摟了摟:“是啊,怎麼了,這是不允許的嗎?”
張氏眼神灼灼盯著她,根本不相信這套說辭,她聲音啞了不少,因為身上溫度低,輕微的冷顫起來,她手指發麻:“我知道你們絕對不會是來求子的。”
黎暮眼神稍冷,更多是帶著興趣,她抱著帝奴走過去,也不說話,兩人擦身而過的那一刹那,張氏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她的眼神渙散,手卻很有力,指端的繭子磨的人生疼,她張了張口,幾秒後才擠出聲音:“明天,送子娘娘受祭拜,這個時候求子最好了。”
“我會在那裡等著你們。”
張氏剛說完就立刻送開手,身後恰到好處的傳來村長的聲音:“你大晚上的亂跑什麼!”
黎暮隻匆匆見過村長一麵,眼下看來即使年紀上來了,但依舊遮掩不住好皮囊,目光溫和又帶著譴責的看著張氏:“你怎麼弄成這樣,快些回去,著涼了就不好了。”
他又歉意看向黎暮和段離情,彎了彎腰:“我家這位也不知道抽什麼瘋,嚇到你們了吧。這樣,既然是客,我這個也沒有及時見幾位,不如明天到我家吃一餐如何?”
黎暮眼一低,她像是受了驚,腳步踉蹌了幾步,正好栽進段離情的懷裡,她委屈的抬起頭,無辜的眨了眨眼,她乾咳了幾聲,勉強擠出一抹笑:“沒事的。這太麻煩了——”
村長樂嗬的打斷她,他把張氏摟進懷裡:“不麻煩,我應該的。就這麼說定了啊,天冷容易受涼,快些回去吧。”
兩個人的背影逐漸遠去,甚至還能聽見他們的交談聲:“你去哪裡了?讓我找了好久。”
“沒事,快走吧。”
“……”
黎暮收回目光,她大步跨過門檻,劉氏唯唯諾諾的看著她們,見所有人都回來了才跑去鎖了門,一句話沒說就回了房。
她把帝奴往上抱了抱,沒說其他便推開房門:“今夜你同我們睡在一起吧。”
段離情關了門,沒吭聲。
黎暮給她掖好被子:“放心,沒人會說你的。”
帝奴低低“嗯”了聲,她哽咽了一下,把頭埋進黎暮的懷裡,把方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我是不是做錯了?”
“沒有的。好了,快睡吧。彆多想了。”黎暮拍了拍她的後背,看著帝奴很快就沉沉睡了過去。
她抻了抻腰,單手撐著床榻看向段離情,她歪了下頭:“怎麼,不上來睡覺?”
段離情目光沉著的看了幾秒,突然脫去外袍,乾淨利落的翻身上了床,她側著身,對著黎暮拍了拍身側:“上來。”
黎暮“嘖”了聲,故作嬌態:“做什麼這麼心急,弄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袖,輕吹滅了燭光,借著不算強的月色:“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很多。”
段離情也翻身坐起來,她極快的捏住用內力幻化出來的小人,隨手抓在手心裡,鬼氣很快就吞噬了一乾二淨:“有人等不起的。”
黎暮揚了抹笑,卻不達眼底,她靜靜看向窗外:“明日我去送子廟看看,你照顧好其他人。”
黑夜的風凝固的潮濕的泥土,乾涸的血液混合著沉寂下去,一隻乾癟的手指從地底破土而出,沉悶的發出嘶咬血肉的聲音。
槐樹上的人頭和嬰屍隨著風舞動,和風聲夾雜在一起,像是發出了尖銳的哭嘯聲,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