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噗嗤一笑,平靜的臉上有了一絲其他的情緒,儘管有些不真切,但他笑起來很好看,眼睛彎彎的,像天上的月亮。唇色稍淺。麵容有些憔悴。我就這麼瞧著他,仿佛周邊的楓葉全都失了顏色,癡癡的入了迷。
“姑娘?”
直到他的聲音再次出現在我耳邊才將我喚醒。我窘迫的轉過身背對著他,熱潮一股股的衝向臉頰。
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那一瞬間仿佛自己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我驚訝於自己的想法,又儘量不動聲色的看向被晾在一邊的狼妖。
它被我限製了行動,隻剩下眼睛滴溜溜的亂轉,與方才的劍拔弩張不同,現在的它看起來竟然添了些許…可愛。
我伸手指向它的眉心,想逼它顯出人形,方便回話。
朱紅色的光芒慢慢隱去,狼妖變成一位少年模樣,臉上滿是泥土,發絲淩亂,神情激動,身上不著片縷,虧得我手速快,為他披上了衣裳,方才不至於尷尬。
他低眸撇了撇半敞的領口,再度看向我時眼神有些凶狠,不時露出嘴角兩邊的小獠牙以示威脅。
我不置可否,這樣的場麵我見得多了,並不在意。隻例行公事的問道:“哪裡來的?做過什麼?如實招來!”
狼妖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我正想感歎他還算一位好漢時,才記起自己給他下的禁製。趕忙將它解開,誰知他瞪了我一眼,臉上飛起一片紅暈,就轉頭看向彆處。
我歎了口氣:“也罷!總歸有辦法讓你開口!”說完不顧他的掙紮,將他收入我的九轉乾坤袋中。
正準備動身回去,又想起葉歸那被撕碎的記憶。既然過往無法拚接,那未來呢?我轉頭施法,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白色的霧氣。
變數!
可這變數是什麼?是我還是彆人?是以前還是現在?
閻王定生死,司命掌禍福。人這一生生老病死早已注定,所做之事,所行之路都會有一條軌跡,它像一雙無形的手,將引向最終的宿命。
而變數,就恍若一張白紙,上麵的一筆一劃,皆由自己心定。不受紅塵的因果約束。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感歎道:“你真有趣!”
他一臉茫然的看著我,顯然不明白我那句話的意思。
我攤開右手,一柄短劍赫然出現,帶著紅色的離火,在掌上極速轉動。劍刃約麼一指半,長一尺,柄上刻著祥雲,劍身呈朱紅色。誅顏,我的法器。但我從不輕易召喚它。
它是我用翅膀上的翎羽製成。自我煉成之日起便一直跟著我,天上地下,斬妖誅邪。
我一揚手,誅顏應勢而出,帶動的殺伐之氣撩動了我額間的碎發。
周身所過之處儘皆化為齏粉。卻在葉歸眉心之間,穩穩的停了下來。
他是凡人。這一點毋庸置疑!
誅顏的氣勢瞬間隱滅,變成一把普通的兵器。可即便如此,也在他眉間留下一個細小的傷口。一絲絲的鮮血從傷口滲出,慢慢形成一個黃豆大的血包。
那血包生的十分巧妙,再一瞧他,恍若無相天中修行的佛家菩薩。
我召回誅顏,便見葉歸神情依舊,臉上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太過稀鬆平常,斷然不值得他皺皺眉,亦或眨眨眼。
他並不說話,嘴角上揚的弧度,與剛才無異。
“不躲?”
“不躲!”
“為何不躲?”
他失笑,反問道:“為何要躲?”
我繼續問:“你如何篤定我不會殺你?”
他答:“葉歸一介凡人,命如螻蟻。倘若姑娘當真起了殺心,那也是我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我實在不相信,在這凡塵俗世之中,還有如此淡泊生死之人。便想試著從他臉上看出破綻。
結果,無功而返。也罷!總不過一介凡人,量他也翻不出什麼大風浪來?即便心裡有些小心思,由著也無妨!
我轉身往前走了幾步,正準備離去,卻聽見葉歸淡淡的問道:“姑娘會如何處置方才那位狼兄?”
我停下腳步,微微側頭:“你有建議?”
“嗯…”他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還是有些建議的。上天有好生之德,狼兄此舉恐也是迫於無奈,還望姑娘手下留情。”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活了這麼久,還真沒有人敢如此教訓於我?我故意壓低聲音,冷聲道:“我的行事作風,不容旁人置喙!”說完拂袖而去,隻聽見葉歸站在原地輕道了聲佛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