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氣化靈(四) 這種背負他人命運的安……(1 / 2)

朱雀 黃挽 3710 字 9個月前

婦人給我的感覺很熟悉,一舉一動仿佛對應著一個影子,可我想半天沒想起來。

對於孩子間的戲言她並未放在心上,輕輕將盼兒摟入懷中,頭靠在她的肩膀,隨口說著,“許大夫說我懷的是死胎,景哥去求了幾副藥,想將他流掉。可他們不懂,我卻是能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存在的!哪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呢?他是我的命啊…”

女孩拍了拍她的背,沒有說話,又抬手將婦人推開,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珠,緩緩勾起嘴角,小心翼翼地指向她隆起的腹部,喃喃說道:“娘子你看,弟弟在跟我笑呢。”

手指觸碰時的胎動驚得婦人愣在當場,

女孩的話對她來說或許是根救命的稻草,而這根稻草在來尋盼兒的鄰居嬸娘口中得到證實的時候變得堅不可摧。

我能在她眼裡看到震驚夾帶著的歡喜,能看到她看向女孩的感激,能看到她撫摸著肚子的欣慰。能看到…她身上散發的死氣。

如同將要凋零的花,頹敗的支撐著最後的花期。

如果婦人懷中的孩子是葉歸,那麼一切都太過於巧合。即將死亡的孕婦與失去“鑒胎”能力的趙盼兒,無一不是背負著一種使命。或者可以說?她們都是為了葉歸而活著?

這種背負他人命運的安排在佛家來說隻是一種因果。因我無從了解,但這果依舊讓我心生憐憫。從而再度看向趙盼兒時多了幾分同情。

我本以為趙木匠隻是芸芸眾生的一個,雖然私欲過重,卻不曾泯滅人性。這些可以在他毀了盼兒眼睛後未落的淚珠,與微微顫抖的手上尋到一絲蹤跡。

可後來發生的一切將我的想法徹底推翻。

趙盼兒二八年華之際,家裡祖母為她定過幾門親事,因她眼睛的殘缺,相的都是帶有殘缺的男子。可次次臨文定時都被趙木匠一口否決,言說怕她嫁去受苦。

就是這樣胡謅的話對旁人來說不可信。可一個人越是缺少什麼就越渴望什麼。父親的關心對趙盼兒來說極其珍貴,於是滿心歡喜的聽從父親的安排。

這樣一拖就是三年。

那日她從河邊洗完衣裳回來,看到父親麵露喜色。她不知原由,也不願多問,隻低聲乖巧的喚了一句“阿爹”便回了裡屋。

母親自那次生產之後落下病根,臥床不起。弟弟年幼調皮,時常與人發生爭執,傷痛不斷。祖母年紀大了,偶爾幫人繡些花樣都累得淚水直流。家裡開支全部壓在父親身上。

盼兒於心不忍,隻能在村上幫人做些粗活,彆看她身材瘦小,擔水砍柴之類的比男子毫不遜色,掙點散碎銀子補貼家用。

她同往常一樣回屋,倒了杯水給母親,卻見她眼睛通紅,顯然剛剛哭過。父母的爭執時有發生,早已司空見慣。她並未多言。隻是覺得母親比昨日顯得更蒼老了些,臉上的皺紋像是被刀子重新鐫刻一遍又深了一點。

母親皺著眉,看向她的眼裡充滿了憐愛和無奈,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彆扭地彆過臉,歎了口氣。

上一次見母親這種神情還是在很多年前,她永遠忘不了那一天,父親將幼小的她逼到牆角的時候,母親就是這樣虛弱地坐在床上,眼神複雜的看著,卻沒有說出半個字,任由那一把石灰灼傷她的眼睛。

她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隻是此後多年,午夜夢回之際,所有的委屈與怨氣全都湮沒在這種無聲的靜默裡,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無法控訴,連呼吸都異常艱難。

“阿娘。”

母親沒有答應,隻揮了揮手。

她將水放下,出了房門。父親忙碌地捶打著彆人定製的桌椅,心情很好地哼起了歌。

臨近傍晚,太陽西斜。祖母出去送繡品還沒回來,弟弟也不見蹤影。她來到廚房,案板上放了一大坨肉。

她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平常家裡也吃過肉,但份量實在太少,弟弟總說不夠吃。如今這麼大一塊,怕是可以趕上一家人一個月的銀子了吧。

“盼兒。”父親從外麵笑意盈盈的走來,語氣難得的輕快。

“阿爹,這肉…”她本想問問肉的來曆,話說到一半又住了嘴,平日裡說話都不敢大聲的人,便是知道什麼又如何,若是需要,父親自會告知。

“將這肉都炒了,今日我們一家人好好吃頓晚飯。”父親說完便轉身離開。

許是今日菜式豐富,天還未黑,弟弟便像聞著味兒一般早早回來等著吃飯。

盼兒和祖母用鍋裡的油渣炒出最後一碗青菜端出來時,弟弟和父親倒是難得的還未動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