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中剖子(一) 人死後,天地二魂歸於……(1 / 2)

朱雀 黃挽 4536 字 9個月前

我沒有跟葉歸交代,隻身來到了鎮上。

葉尋被烈日灼傷,身上開始大塊大塊的褪皮,葉歸忙前忙後的為他清洗,敷藥。等靈氣重新修複他所附身的那具軀體。

但謎底總是要揭開的。

棺生子這件事除了葉歸外,其他當事人已經死了。如果還有知情人的話,許大夫的妻子還在世,或許她會知道些什麼。

我同昨日一樣,來到賣早點的攤位點了一屜包子。趁著老板閒暇的空隙,詢問著關於許大夫的事跡。

他兒子叫許承安,比葉歸大兩歲。事情發生後,許大夫得了失心瘋,砸了醫館,不知所蹤。

沒有經濟來源,許夫人重新拾起繡活,但由於太過生疏,根本無法維持生計,隻好將家中房產變賣,母子倆艱難度日。

許承安長大後在西江月當起了賬房先生。據攤主所說,西江月原本叫客來酒館,自從改了名字,生意蒸蒸日上。

正在吃包子的我突然被冷風嗆了一下,猛地咳了兩聲,喝了一大口水方才好些。

所以西江月是許承安取的?兩個名字帶來的落差感,讓我不由得對他生出幾分欣賞。

這樣的日子雖然清貧,也算安穩。可後來不知怎麼的,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許承安滿身是傷被趕出了西江月。屋漏偏逢連夜雨,他母親也因為生病瞎了雙眼。

無奈之下隻好在鎮上做苦力,來維持生活。後來又在家裡開設了一個小學堂,來教一些窮苦人家的孩子讀書認字。

學費收得很低,每個月二十文錢,他甚至為了孩子不被風吹雨淋,抽空搭建了一間屋子。直到一年後,學堂突然走水,若不是發現得及時,後果不堪設想。

自此之後,許承安性情大變。

旁邊桌的客人不禁感慨,沒有人知道許大夫將醫術傳給葉歸是因為愧疚,彌補,還是為了其他什麼。如果他傳給了自己兒子,會不會不至於落到這般境地。

我向攤主問了許承安家的地址,準備去瞧瞧。

路過一個巷口的時候,裡麵有人正在打架,打人的是昨日在街上行竊的小偷。本來不想多管閒事的我在見到一個身影後,還是決定出手。

等我將事情解決時,再回首,那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雖然身上帶傷,但對武寧城很了解,穿過了好幾條小巷,四處張望著沒見到我,才放心坐在街角。

我穿過人群,學著他的樣子,坐在旁邊的階梯上。他沒發現,低頭大口喘氣。

“你剛剛在找我嗎?”

他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往後仰,雙手撐著地麵,震驚的看著我,搖頭。

“哦。”我點頭,又問:“你剛才就這麼跑了?不怕我打不過他?”

他急忙開口解釋:“我是看著你把他打趴下…我才跑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慚愧的說了句,“對不起。”

我故作惆悵道:“沒事。但你下次可不能就這麼跑了?”

他鬆了口氣,“好。”

“你很怕我嗎?”

他神情一緊,搖頭。

我用撐著膝蓋的手抵著額頭,歪頭看他,“看著不像呀。”

他點頭覺得不對,又搖頭,“我…”剛想說話的時候牽動了臉上的傷,他半捂著尷尬的看著我,扯了扯嘴角,然後低頭看向腳邊正搬運食物的螞蟻小聲說:“我沒有。”

他總是習慣性的將聲音放低,我看了看我們倆人之間的距離,隻好朝他挪了挪,以便聽得更真切。他看了我一眼,轉頭就往旁邊挪。我不明所以,跟著他挪。

“我會吃人嗎?”

他嚴肅的端坐著,遲疑道:“不。會?”

“嗯?”我皺了皺眉,“這個事情還需要遲疑的嗎?”

他立馬堅定的回答道:“不會。”

我很滿意,“叫什麼名字?”

“十一。”

“多大了?”

“十五歲。”

“小小年紀,為何做乞丐?”

十一停頓了一下,“我…生來便是乞丐?”

我覺著有些好笑,“哪有人生來便是乞丐的。”

“我從小就在街上乞討,是老乞丐撿到了我,將我扶養長大。”

“所以你這是繼承了他的衣缽?”我看著他腳邊一個破得隻剩一半的碗,“這碗也是你從他那繼承來的?”

“嗯。”他低著頭,補充道:“它以前…沒那麼破。”

“老乞丐呢?”

“他死了。”

“所以他生來便是乞丐嗎?”

“不是。”十一說:“他本來是一個手藝人,因為與人爭執,被廢了一隻手,去山上砍柴不小心掉下山崖,摔瘸了一條腿,才成了乞丐。”

我沒說話,他又搶先說道:“不過他是好人,很信奉神靈,逢初一十五,必要上香拜祭。”

我裝模作樣的點頭,“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剛才那個人經常欺負你嗎?”

他從地上撿起一根小木棍,撥弄著螞蟻正在搬運的食物,回道:“偶爾。”

“那你昨天為什麼還要出手阻止?”

“我…”他苦笑了一聲,小聲說:“我想證明…”

我沒有聽清,“嗯?”

“我還活著。”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我想證明我還活著。”

我疑惑,“這件事情還需要證明?”

“嗯。”他回答得很正式,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停頓了一會兒,他轉過頭問:“姐姐,你知道死亡的感覺嗎?”

我若有其事的思考了一下,“不知道。”然後定定地看著他,以為他有什麼獨特的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