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躺了一會,心裡實在煩躁,便來到門外的樹上,樹枝被風吹動,搖搖晃晃,躁動的心終於平靜。
我很是疲憊,半眯著眼,品味著嘴裡淡淡的桂花香。回想剛才的一切,甚是荒唐。
許是在紅塵待久了,被俗氣侵擾才會生出那些特殊的情緒吧。
如今葉歸棺生子的經曆已經弄清楚,至於其他的。我也沒有了之前的那種好奇心。九獄一事還在調查,我在凡間也確實不太方便。但我答應許大娘的事還沒有完成。
我歎了口氣,也罷!那便再等七日吧。
想起許大娘我就想起了那半截玉鐲,將它取了出來,借著月光仔細端詳。
鐲子觸手冰涼,斷口很不整齊,尖銳的地方確實可以傷人。
我看了半天,卻並沒有看到在許大娘家看到的血絲,想著光線太暗,正要生火時,指尖傳來刺痛,鐲子的尖銳處紮在手上,腦海中閃過一副副畫麵。
金蓮。
那朵我一片一片拚湊,為他生出執念,差點入魔的金蓮。
他是舒顏的孩子。
他是葉歸。
兄長說他被投入縛靈淵,其實是在騙我。
他在境雲宮長到兩歲,在我受審前被送往下界,交給寺廟收養。
我百感交集。
“睡不著?”葉歸不知何時來到了樹下。
“嗯。”我說:“想起了一些往事。”
我將手中玉鐲收好,問:“你記性好嗎?”
他說:“尚可。”
“你認得我嗎?”我問:“算命攤上的後會無期,桃花樹下的冤家路窄。在紅楓林之前,你認得我嗎?”
葉歸思考了片刻,“紅楓林之前,我對姑娘並無印象。”
看來是在化成人後,才有的記憶,“那你為何對我有這般大的敵意。”
他說:“我對姑娘並無敵意。”
我轉頭用眼角瞥了他一眼,“你在那廟中長大,可曾受教過‘出家人不打誑語’這幾個字?”
葉歸輕笑:“我對姑娘並無敵意,隻是有所隱瞞。”
“說。”
葉歸:“姑娘可還記得那卦象。”
“忘了。”我實在不想再動腦,閉上眼睛,把頭靠在樹乾上,“重新說。”
“姑娘所得卦象的卦意有三句。頤中有物,明罰敕法。困蒙之吝,不利為寇。得見重明,萬事皆休。”
我皺了皺眉,疑惑道:“哪句不妥?”
他說:“不妥的並不在那卦象,而是那副字。”
我睜眼,有些頭疼,“字?心?”
“心為命門,是世間萬物之原力。心若有損,則人無識,樹無根,萬法皆空,是大凶。”
“那也不見得。”我看向他,“雖是大凶,然與你何乾?”
“因為那副字,是為我所卦。”
我的視線開始模糊,“你用我起卦?”
他說:“抱歉。”
“你想改命。”
葉歸無奈道:“我改不了。”
我換了一種說法:“你想讓我幫你改命?”
“姑娘不在紅塵,未入因果。”
“未入因果?你怎知我未入因果?”我閉上眼睛,雙手揉著太陽穴,“可我怕是,早已入了這因果而不自知。”
“是嗎?”葉歸說:“那是我異想天開了。”
“要不要賭一把。”
“賭什麼?”
“賭我…能不能幫你改命。”我慢慢睜開眼睛,視線逐漸清晰,但頭疼依舊,“我來找你不過是對你身世的好奇,如今……”
“姑娘對我的身世了解了多少。”
我說:“不多。”
“那便等我七日。”
七日?
“七日後,我會將我的身世,全數告知。”
我問:“為何是七日?”
他說:“因為姑娘需要時間,我也需要時間。”
我不知道他要這七日來做什麼,但這想法與我的想法不謀而合,也無所謂,“七日後,如你所願。”
我頭疼欲裂,話剛說完就感覺天旋地轉,不自覺地往樹下倒。
葉歸家門口的這棵樹我待了許多次,樹梢與地麵的距離很是了解,雖然身體不適,但安全落地並不難。
可他卻不知何時靠近,怕傷到他,隻好卸了力。落地時又恰好扭了腳,直往他身上撲,被嗆了滿嘴的檀香。
我扶著葉歸站定,抬頭看向他時,他的臉色帶著一絲詭異的紅。
看到他抬起手,身上散發著如那朵黑蓮一樣的黑氣,覆上我的眼睛。
他說:“姑娘,你的心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