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些藥總是好的,你何苦如此?”沈允看著夏憶玨已經白得像張紙的臉,也不再說些什麼。
“我的仇還沒報,我不會死的。”夏憶玨坐於石凳上,石桌上的茶已經涼了,月色映著他憔悴的臉,清冷的麵上沒有一絲情緒。
外邊天冷,沈允把他勸回屋內,夏憶玨近些時日總會對著一處愣神,沈允不知為何心潮起伏,小玨從前從未有過這種跡象。
雖然明知他的身世特殊,但沈允卻一直把夏憶玨視作自己最好的朋友,關上門,他走在院中,眼尾已經濕透。夏憶玨再這樣強撐不治,隻恐再熬不過今年的冬。
他拖著這樣的身子已經拖了十四年了,將軍府一直給他吊著藥,哪知還是惡化下去了。
“你瞧啊,今夜的月色多好,隻是明年的今日,我還能見著故友嗎?”秋莫之跟在他身後,沒有回答。
沈允歎了口氣,徑直走出了院子。
“王爺,該早朝了。”韓舟離早早被程炔叫醒,換上了自己大紅色的官袍,將發冠戴好,麵無波瀾,臉色甚至有些差。
程炔在一旁跟著,齊元站在門外,韓舟離出來後立馬跟上了。
“皇上,臣有本奏。”
“允。”
官員在前述,韓舟離無心聞,隻是喝酒太誤事了。
“岩城一帶,近日來現疫病,若是不管,恐危及宜都啊!”
“何時之事?為何今日才上奏?”皇上皺著眉頭說道。
“這……”那禦史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一個字來。劉相便道:“皇上,不如先讓幾位禦醫去,也好穩定岩城民心。”
“罷了,便依丞相所言,沒什麼事的話就退朝吧,定承王留下。”
待朝臣都退下後,韓舟離抬起頭來,看著蕭君弛。
“你這孩子,成日與鈺兒不著調,怎的現在連一點朝氣都沒有了?還是,與那小王妃吵架啊?”蕭君弛撚須道。
韓舟離怔愣了好幾許,方又抬起頭來。
“皇上,如果他真的喜愛我,那他為何還要走。”韓舟離說話時雙眼無神,他從不會去質疑夏憶玨會走,也不會去揣測夏憶玨的心意。
可儘管是如此,夏憶玨還是棄了他。
“她,如果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呢。”蕭君弛眼中閃過一絲柔,但很快就淹沒了。
那年的風很大,吹落了滿園的玉蘭,那年他送走了三個至愛,一個葬於皇陵,一個屍身苦尋不得,一個本該知書達理,最後卻因為變故提起了劍。
那三人把他眸中的柔也都一並帶走,剩下的是一個國君,一個再不愛言笑的國君。
韓舟離馬車行在齊凰大街上,哪裡都有夏憶玨的身影,但誰都不是夏憶玨。
回到王府中,他一頭倒在了榻上,淚瞬間繃不住了,自己自到了軍營起,就好像再也沒有哭過了。不知為何要哭,可是他現在心好難過。
是那種抽疼的感覺。
“我爹今日早朝時見到定承王了,麵色蒼白,說從未見過定承王這樣,小玨,你確定隻是坑了定承王嗎?”夏憶玨聞言不語,沈允隻好作罷。
而後又道。
“禁軍之事,我爹上了奏折,但皇上似乎不想讓我爹管這事。”
“那便罷了,沒事的話你就出去吧。”夏憶玨手中捧著個發冠,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也一直盯著那個發冠。沈允看自己也說不上話了,乾脆就出去了。
屋內靜了下來,他闔上眸子。
“沒有辦法的,阿離,我一定會離開你,你恨我我也認了。”夏憶玨說完唇角微揚了一下,蒼白的手將發冠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
是夜,齊凰。
“舟離,我同你說,今日好不容易把你拉出來了,咱可得好好玩玩。”蕭喆鈺再過一個多月就要娶太子妃了,現在居然還跑來拉著韓舟離要去逛花樓。
真是……真是有夠舒逸的。
韓舟離這幾日倒是與以往沒什麼不同了,就是話少了些。
“今日春鴛樓選花魁,咱去瞧瞧?”蕭喆鈺領著韓舟離就往裡邊走,那老鴇一見他們就立馬上前來迎。
“喲,二位公子裡邊請。”
“千媽媽,今日的花魁。”蕭喆鈺拿了袋銀錢給那老鴇,那老鴇馬上會了意,把這幾位爺都領到前邊去坐下。
齊元跟程炔倒是跟個木頭一般立在自己主子後邊,韓舟離看著那些爭相鬥豔的女子在台上鬥著舞,隻管喝起茶來。
卻是想到了夏憶玨撥弄茶盞蓋子的時候,那雙纖手,真的很溫柔。
“哎,王爺,怎的那位紫衣姑娘與夏公子這麼像啊。”齊元指著那頭,程炔直踩了他一腳。齊元吃痛,卻不明所以:“哎呀!程大哥!你做甚!”
韓舟離瞧了一眼,也微睜大了些眸,但又接著喝起茶來,沒有說話。
蕭喆鈺又豈會看不見這個姑娘,加之這姑娘傾城之貌,花魁定然是她了。
“舟離,你還彆說,此女相貌與那夏府公子還真是像,也不怪得齊元會這樣說了。”韓舟離一聽這話不由得僵住了,什麼叫與夏憶玨像,夏憶玨可不是誰人都能代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