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離,你信這世上有神嗎?”
夏憶玨忽地轉身,眸中有些許森寒,韓舟離捉住他的手,將人往外帶。
“出去,你不能再瘋了。”
“我瘋了嗎?原來在你眼裡,我竟是個瘋子。”
怎麼會,方才明明還好好的,夏憂崇不準許夏憶玨來這究竟是何因?方才白綾上的血漬又為何物,韓舟離無從推斷,當務之急便是將夏憶玨帶出去。
“小玨,把藥吃下吧。”韓舟離隨身帶著那瓶藥,夏憶玨如此他更是一點不敢怠慢。
“我不是瘋子,我不是的。”
“吃下吧,小玨。”
“我沒有瘋,舟離……哪有什麼瘋藥,都是季許同你說的,他騙你的。”
韓舟離合著眸,沒有再喂他吃那藥。
“你若是有任何不測,我會恨你的。”韓舟離沉著聲道,卻不知夏憶玨如今在想何事,從後門出了將軍府,夏憶玨便一路無聲了。
後邊有一片草地。韓舟離往日遇到煩心事,都喜歡到草地去,此地就在將軍府外,不知夏憶玨常不常來。
隻有一顆老槐樹,四下再無其他。
韓舟離牽著夏憶玨就往那槐樹那兒走去,夏憶玨跟的緊,韓舟離自是不怕他丟。
“快要子時了,小玨。”
夏憶玨還是不出聲,韓舟離覺著奇怪,回頭時卻看見夏憶玨一直在看著自己。
“怎麼啦?”
“舟離信神嗎。”韓舟離聞言一怔,而後把夏憶玨往懷中帶,將夏憶玨一同帶倒於地。
“信他作甚,既是有神,又為何會讓我的小玨變成這般。”
“我不是瘋子,不要信將軍的……也不要聽季許的。”夏憶玨自進了那間屋子便一直說這話,韓舟離隻能聽著他說些胡話。
樹下人再未說一句話,再看過去時夏憶玨竟是睡著了。
他韓舟離是冷慣了,可夏憶玨的身子哪能在這兒睡下。隨後便將夏憶玨輕抱起,不敢弄醒他,就隻能慢慢動。
將軍府裡邊侍衛太多,韓舟離繞了七八圈才把夏憶玨送回臥房。
正欲起身將還未燃儘的熏香掐掉時,才發現夏憶玨一直揪著他的寬袖。
韓舟離無奈的搖了會兒頭,坐在矮凳上握緊了夏憶玨的手,沒過多久便睡下了。
“彆動,再動一下你這腿就得廢了。”
“不用你管我,你滾回去,你們沒有一個人想我活著,少給我在這兒假惺惺。”
“我想的。”
韓舟離的手想要觸上他的臉頰,可是這具身子不由他,眼前的夏憶玨好冷,韓舟離的心亦莫名湧上一絲涼意。
夏憶玨的腿似是重傷,可自己如何都動彈不了。
黑青色衣物上血跡斑駁,腿上鮮血不斷爬出,心好痛,這究竟是何夢?
再過片刻,韓舟離眼前一黑。夏憶玨早已不見,剩下四周漆黑一片,似是起霧一般,韓舟離站在原處不動,也不想走了。
好久好久都不見任何,他隻想早些醒來。
帶著夏憶玨回宜都,不,回珒城。
夏憶玨一夜無夢,醒時見韓舟離撐著額睡下,便是笑了下,而後坐起身來。
方伸出手去要觸韓舟離額前的碎發,青衣上忽現兩點紅。他瞳眸驟縮,立即用手掩住了下半張麵。趁著韓舟離還未醒來,去把麵洗淨,還換了身衣物。
回來時韓舟離還未醒,他長舒一口氣。
此刻他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吧。不可以,不可以再讓韓舟離看到。
他坐於鏡前,銅鏡裡的人好醜,這般醜的人,怎還配得上定承王。
他微顫著的手觸上自己的臉,淚水已然是止不住了。他看不見自己昔日的樣子,他變了好多,都不再是自己了。
“小玨……”
夏憶玨惶惶回頭望去,還好,韓舟離還未醒來,隻是夢中囈語。
過會兒就好了,過會兒就好了。
他從未這麼怕過,怕韓舟離醒來看到這樣的自己。手在慌亂的找著什麼東西,就是找不著,找不著,怎麼辦。
他該怎麼辦?
最後還是把麵紗拿了過來,不能讓韓舟離再憂心自己了。
韓舟離巳時還未醒,沈允該是要等煩了。
“舟離?該起來了,我們回宜都。”
“嗯……”
夏憶玨見他未醒,也不急。
“都午時了,你們才來。”沈允站在客棧門外,正拔著幾根草。
“睡過了,世子就莫要責怪了。”韓舟離撓著頭,卻也隻看著夏憶玨。
“行吧,上去吧,你不……”
“同阿爹說了,這回不是偷跑。”
“小玨,你真的變了好多。”沈允打量著夏憶玨,正要再往前走時,被韓舟離攔下了。
“既然世子等了如此久,那便快些啟程才好。”
沈允滿臉寫著不情願,但也隻好上了車。
夏憶玨帶著麵紗,一路上也都不再說話了,沈允有些沉不住,便挑簾看了一眼外邊的秋莫之。
“莫之,幾時到宜都?”
“趕的話,申時能到。”
“等一下,我是無事。但是夏公子與我一同,怕是不能行太快,還是慢些吧。”
“知道了。”秋莫之一笑,沒有回過頭來,沈允乾脆放下了車簾。再一見裡邊,夏憶玨已經枕著韓舟離的膝睡下了。
沈允看著韓舟離,但韓舟離似乎沒注意到那目光。
長歎一口氣,乾脆自己也靠著睡下罷。
韓舟離輕撫著夏憶玨的背,青衣之下,究竟剩著什麼?韓舟離隻覺著心口有些抽疼。
韓舟離撫著竟是出了神,再難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