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發問時並沒想太多,阿萊莎隻是短暫地想起了她曾經的女朋友,又或許她偶爾累了。
第二天早上,一夜未睡也不需要睡眠的阿萊莎搖醒了瓊,清醒的目光銳利地望進後者混沌未醒的眼中:“你沒必要刻意留下來試探我是誰,因為這毫無意義,如果你希望我提供援助的話同樣趁早放棄吧,因為我對此毫無興趣。”
“那麼,”瓊忽視了阿萊莎後半段聲明問:“你是誰。”
阿萊莎停頓了下才說道:“你可以叫我阿萊莎。”
眉毛是皺起的,在說這句話時她吐字相較往常有些緩慢好像舌尖有某種阻力存在。不是什麼好兆頭,好像過去殘存的陰影追上了自己。
自從遇到瓊以後阿萊莎就感覺自己好像開始走水逆了,天天都是破事。
這不,忙活了半天,在哥譚亂轉悠時不小心遇到蝙蝠俠——
的小助手,羅賓X號。
這是大白天,沒錯吧?
抬頭看了好幾眼剛剛開始暗下來的天光,阿萊莎不情願地接受了自己不小心在黃昏還在外麵浪這個事實。
下次還敢。
老的沒在,小的在毆打劫匪。嘖,手法真暴力啊,有她年輕時的範了,不過現在的她可溫柔多了。
不知為何阿萊莎想起了真假美猴王。
傳說女媧開天辟地又補天後留下數塊先天之石化作通靈石猴。其一姓孫名悟空,取意終悟大道空。
所謂真假美猴王,便是不相乾的第三者狀似打死了喬裝孫悟空的六耳獼猴,爾後活著的孫猴子卻突然去了滿身反骨變得無比乖順。
有人說死去的是孫猴子活下來的是六耳獼猴,卻不知六耳獼猴和石猴本是同宗苦苦分辨毫無意義。
站在街口盯著儘頭小巷中穿著性感緊身衣桀驁不馴地痛毆罪犯的羅賓,阿萊莎的思緒開始若天邊漸漸黯去的晚霞般向著無儘黑夜蔓延出去。
其實她現在的心情挺矛盾的,既想看到蝙蝠俠,又不想看到蝙蝠俠。
如果此刻見到的不是羅賓而是蝙蝠俠,會發生什麼?
大概會以多世界經驗告訴布魯斯,那什麼鬼不殺原則,打破和沒打破根本沒有任何區彆,所以還有必要堅守嗎?
打破了,依舊是個可悲的人類。
堅守了,依舊是個可悲的人類。
這隻是個沒有意義的無趣原則罷了,更何況還有無數個瘋狂濫殺的自己存在於某個不知名的宇宙裡。
仔細想想好像沒幾個蝙蝠俠在真正堅守不殺原則,阿萊莎還算是其中比較好的呢。
那個被稱為蝙蝠俠的人是誰。
就如同小醜這個名號一樣,蝙蝠俠這名號之下到底又有多少人。
而這人又會是誰?
實話實說,阿萊莎覺得此人八成是個可憐蟲。
她能理解個人內在世界需要虛假的“普世價值觀”作為錨點或者支撐起世界的大框架,但她不能理解的是,在邏輯無法自洽時為何不逐漸替換掉過去腐朽的舊梁?
忒修斯之船,倘若船上的木頭被挨個替換直到所有木頭都不是原來的木頭了,那船還是原來的船嗎?
阿萊莎覺得自己還是原來的自己。
此世界的布魯斯卻覺得自己有必要在逐漸腐朽的船外用新的木頭搭建起名為蝙蝠俠的船,來保護完全瀕臨破碎的舊船。
有趣。
再延伸一點,倘若以國家為單位,船上的人被逐漸替換直至所有人都不是原來的統一意見者了,那船還是原來的船嗎?
更好玩一點,總有一天最初的那批人早就死透透了,後來的全是新生代,實行與當初理念截然相反背道而馳的統治,摧毀一切先輩的成果,那麼這還是原來的船嗎?
這是一個無聊的哲學問題,研究這個問題的人同樣無聊。因為她們執著於“原來”這個詞。
何為原來?從哪個時間點起能算作那被稱之為原來的初始?
要知道從搭建船體的最開初起一切就在不斷變化之中,為何卻要追求這根本就不存在的“原來”呢?
哲學家大多數都是吃飽了撐著的典型人物,阿萊莎非常確信這一點。
而布魯斯韋恩不過是執著於過去的失去,幻想曾經的自己擁有一切美好的小孩子罷了。更何況她麵前的還是未成年羅賓。
阿萊莎不想和未成年少女對打,這多少讓她有點兒腦殼疼。
然而在回想起蝙蝠俠執著於靠毆打罪犯丟進監獄這種治標不治本的行為維持治安,還自以為如此這般就能改善哥譚生存環境的理念後......
頭好疼,好像要長出大腦了,拳頭好癢,想打蝙蝠俠。
醒醒,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雖然她剛剛還在埋汰蝙蝠俠的幼稚心理),還沒有意識到犯罪率隻是一個城市健康風雨標,而不是什麼一定要被清除的東西嗎?
自由會催生犯罪行為,聽著離譜但卻是事實。
犯罪行為在不同國家,不同地區,不同時代,都有不同的定義。
舉個例子吧,當初的罪犯或許是現在的偉人也說不定,比如某代末年某市最貪汙腐敗最壓迫民眾的市長其實是改朝換代後新朝代的元老,靠著瘋狂收割榨取民眾加速“農民起義”,為暗地裡正在醞釀的大變革提供了源源不斷的資金,以及,高漲的底層怨氣。
而現在被捧上神壇的聖人,或許多年甚至數月後再回過頭看不過是個不折不扣的罪犯。
瞧,生活本來就是這麼混亂,誰也彆笑話誰了。
偉大和卑劣根本沒有那麼清晰的界限,所以強行對人用“好人”和“罪犯”的名號進行區彆才是真的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