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電話時太過熟稔的語氣會遭來質疑,不過阿萊莎覺得這樣也不錯,小蝙蝠是時候該添加些警惕心了,她雖然可以因為兩人身份重疊的問題為布魯斯提供一些小小的幫助,但這是有代價的。
代價就是——
“還我Alfred,謝謝配合。”
行吧,這個宣言暫時還不能說出。
憂傷充斥了阿萊莎的內心,以至於聽到瓊被抓進阿卡姆的消息時都不能讓她展開笑顏了。
生活怎麼會這麼艱苦?
“我就知道你早就知道了我的另一重身份。”
“這不公平,阿萊莎,你知道的,這不公平,你明明什麼都知道,卻不肯讓我知道關於你的分毫。”
阿薩姆瘋人院探監小隔間內,阿萊莎和瓊隔著一塊玻璃對話。哦,順便一提,瓊的臉上還畫著慘不忍睹的油彩。
沒搭理瓊的話語阿萊莎轉身按亮了通訊:“能找個人把她臉上的妝去掉嗎?我看得很是礙眼。”
她需要親自確保瓊不會在接下來幾周裡輕而易舉就逃離阿卡姆,但同時她也需要確保瓊不會因為小醜的身份在阿卡姆受到不公正待遇。
是,這兩個目的或許矛盾,但既然阿萊莎並不是什麼講究同一性或者追求理性的女人,她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僅此而已。
“沒用的,”瓊,或者說小醜笑嘻嘻地晃動著帶著手銬的雙腕說道:“這些所謂文明人,她們隻會做權威允許她們做的極限而不會冒險來做這些額外的事。”
“她們行事看似囂張卻極為謹慎地遵循著主人指令的界限,如一條條訓練有素的好狗,狀作瘋狂其實永遠知道在哪方麵狂吠又在哪方麵視而不見。”
這比喻讓阿萊莎挑眉發問:“那麼你是一條壞狗嗎?”
“我可以是,如果你想要的是這樣的我的話。”
都阿卡姆二進宮了還不老實,阿萊莎冷笑了下。
不過這聲冷笑似乎勾起了瓊彆樣的情感,她盯著前者看了看,突然伸出食指隔著玻璃在麵前人的臉上畫了個圈,狀似隨意地說道:“還有這一點也是的,我覺得你應該改一改。”
“無論彆人說的是什麼話你都會安靜聆聽的嗎?阿萊莎,你的底線就這麼低嗎?”
爾後話語好似挑釁:“還是說隻有麵對我時你才會如此細心地聆聽?”
這話說得很好玩,好似貓兒亮出爪子抓了幾道白痕後又轉身用尾巴尖勾了下你的腳踝,有種欲言又止的情懷。
但阿萊莎不喜歡被人抓,她當然知道此時的瓊想要的是什麼,那便是特權,或者說豁免權。而且必須是由阿萊莎親自授予的特權,好似對方是自己的重要之人或事物。
然而很遺憾,這個阿萊莎是真的給不了,當然,真的給不了不代表她不能給予對方虛假的錯覺和承諾。
這並不是什麼難事。
但偶爾阿萊莎也是會產生一些困惑,就像她並不明白為什麼人們總是這般愛向她索要特權,好似她們真的是她重要的人一般。
言語,行為,到底是哪個給了她們這般錯覺?
退一萬步講,若真認成重要之人,那為何所做的事卻是連虛情假意都稱不上的無趣反饋,甚至大多數時候都不如與她暫時結盟的敵對方靠譜。
若論虛情假意,阿萊莎有時候覺得滿口謊言的她其實要比絕大多數人真誠,雖說她行動以利為前提但至少行動迅速。
再者她已經過了任何事情都要追根究底的年齡了,而妄想知曉所有人想法的念頭無疑又是無聊的掌控欲在作孽。
麵對這無聊的索取所要做的不過是不在意,不承諾,亦不放在心上,一笑了之即可。
就像現在,阿萊莎先是哂笑了下後才安靜地反問:“難道你希望我忽視你的傾訴嗎?”
她清冷克製的聲音在遇到瓊那時常處於激動狀態的情緒時好似冷凝水衝過紅熱的鑄鐵,雖在相遇片刻激起萬千沸騰的氣泡但冷凝水最終還是會奪取鑄鐵上殘餘的溫度。
而這個過程無疑是讓人不快的。
瓊沉下了臉,配合麵上浮誇的笑臉油彩有種說不出的詭異,引得阿萊莎多看了幾眼,真的很想越過玻璃給她卸妝。
“當然,就像這裡的所有人一樣,眾人急切地互相傾訴,爾後又彼此之間互相忽視。”瓊說道。
“急於抒發又不肯聆聽,吵吵鬨鬨好似有一千萬隻蜜蜂一樣在耳邊嗡嗡嗡,直到有個人站出來砰地一聲扳響扳機,消滅幾個聒噪的聲源,爾後才會明白什麼叫作沉默的美德。”
“正常來說不應該都是這樣的嗎?”
瓊的話語讓阿萊莎沉默了會兒,她沒有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的問話,緊接著心好似被無形之物勾了下,再開口時語氣突然變得柔軟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溫和的聲音若林間的潺潺溪水,清冽,無甚變化,隻是在偶爾拐彎時激起些許蒼白的水花,又或者在不知名的暗處打著旋消失在看不見底的地陷中去:“我希望哥譚不會成為這樣——”
輕柔的嗓音自然而然就流淌進了這唯一聽眾的心中:“成為這樣一個會漠視底層人民困境的城市。”
“毫無作為地放任全無出路的人民在絕望中默默地步向死亡的墳墓。”
“而當絕望中的人民為生存而犯罪時,又大張旗鼓地介入以謀求升官加爵的可能。”
“這樣未免太過冷漠,這樣未免太過荒謬。”
在說完這句話後阿萊莎安靜了數秒似乎已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金色的雙目不知何時又變成了好似悲天憫人的琥珀色,爾後才繼續說了下去:“我希望每個人的聲音都被聆聽,無論處於何等階級。”
這目光似乎有彆與往日的疏離與倦怠,反充斥著某種專注的神色,正如同她此刻的話語般:
“抓捕罪犯其實很簡單,因為完全不需要思考到底是什麼激發了犯罪行為,隻需要按照規章製度行動就好。”
“給予人們出路很難,因為這動了太多人的利益。”
“可是因為很難所以就要選擇漠視嗎?這真的是正確的行為嗎?”
阿萊莎在等待回答,又或者她隻是在詢問自己。
瓊發出響亮的嗤笑聲,先前對方說話時她的目光宛若化為實質般凝固在對麵人的臉上,但此刻卻又一邊笑一邊搖頭感慨道:“我本以為你是在認真地和我交心,不想你又開始趁機搞你的政治宣講那套了。”
這話語很平淡,這話語好似有些說不出的惆悵和落寞。
麵對挖苦阿萊莎彬彬有禮地反問:“真實的動機很重要嗎?我不能是因為先發現了不公然後才去競選嗎?”
她不等回複又繼續問了下去:“即便我是為了競選才終於察覺到了這不公,這又會影響我的行為嗎?所謂初始動機真的有那麼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