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不乖的記者緊接著追問:“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支持放鬆執法來降低犯罪率嗎?”
“哎——”長歎了口氣,阿萊莎懶洋洋地道:“這位記者啊,類似的反問您已經反問兩次了,我想,您已經完美完成了那分配給您的任務了。”
再次開口時又狡猾地混淆了犯罪率和混亂這兩個概念:“就像我剛剛說的那樣,結束哥譚的混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實現的。”
“所以我打算從提高就業率入手,通過提高居民生活質量,希望能逐漸降低混亂和犯罪現象。”
“不知道這個回答是否足夠?”
即便話說到這個份上記者卻依舊不依不饒,此刻充分發揮了自己死纏爛打的能力:“你能說得更具體些嗎?因為這些話大家雖然都知道但卻不知道該怎麼做。”
要求臨場發揮給出解決方案然後再逐一反駁嗎?這伎倆是不是有些爛大街啊!阿萊莎臉上笑意加深,問道:“若我未猜錯,您所在的報社是歸屬在集團下方的吧。”
在得到肯定啊的答複後某人分外無辜地問道:“當您歸屬的集團在公海肆意捕殺時,有想過這些遊艇會排放多少二氧化碳,製造多少汙染嗎?”
“您在給捕殺行為背書時,寫下那乘風破浪意氣風發的專欄文字時,有想過環保嗎?”
這便是阿萊莎本性中討人厭的點了,自證什麼的是學不會的,無論怎麼教都學不會,所以隻好迫使她人自證了,就像現在:
“可是您今日依舊參與了這個以守護孩子和環保為名的公益慈善會,甚至不是以記者的身份,而是以傑出個人被邀參加的身份出席,這之間難道不矛盾嗎?”
看似銳利的指責很快又化為春風拂麵:
“但請不要擔心,我這麼說並不是為了指責您或您所屬的集團,因為存在矛盾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說明我們在積極探索出平衡點,尋找出一個真正能幫助到眾人的平衡點,就像我現在做的一樣。”
如此輕飄飄地拋出虛假的話語,在這位記者將慈善晚會化為招待會後,阿萊莎將這招待會轉變成了浮誇的作秀。
這或許是某種必然的走向,由謊言堆砌的“慈善”終以謊言為終結。
就像這仿佛複雜難明的矛盾。
嗬,哪有那麼多複雜難明,哪有那麼多矛盾,遮羞布編織一萬次亦會將真實的底色透出,若這記者學不會沉默的美德那便用後者所喜的方式應對後者吧,因為唯有此才能堪稱平等。
抬起右手輕佻地撫了下袖口好似拂平褶皺,阿萊莎抬起下巴在鎂光燈中對著大廳中原本坐在受邀參與者席位的記者笑了起來。
而且正如她所料,哪怕給了台階對方亦不會順著台階下去,這場無形的爭端最後以一方魯莽踏空方的失敗作為終結。
為了突擊訪問甚至沒攜帶記者證的人繼續發起質疑的衝鋒:“我隻是記者,而你則是市長競選人,先前你在競選宣言時說過要讓哥譚底層人民的聲音被所有人所聆聽,既然如此聲稱要代表底層哥譚人的你為何又會出現在這裡,出現在這處處都是上流社會的晚宴上?”
“這是不是意味著您先前所言為底層人民發聲的話語隻是隨便說說?”
終是過猶不及,阿萊莎聽到那過於心急而踏空的聲音,就在她耳邊響起,如此美妙好似聆聽仙樂。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琥珀色的雙目在不可置信中瞪大了,反問的語氣何其無辜:“我以為,這並不是什麼所謂上流社會的晚宴,而是以行善為目的的慈善晚會。”
矯揉造作的聲音好似帶著某種痛心疾首的堅決。左顧右盼的隨意舉動實則是在提醒作壁上觀的眾人。
如每個偉光正的謊言大師般,暫時代表起正義一方的阿萊莎步步緊逼:“記者女士,你在急於向我提問時是否忘了慈善晚會的正題,或者說你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把它放在心上?”
她的表情如此正直,她的聲音如此痛心:“如果沒有放在心上的話,不如讓我再提醒下吧,這是場慈善募捐活動,受邀出席的眾人是在為哥譚無資金接受教育的兒童募捐。”
“我以為這是每一個與會者都知道的事,不然的話大家又為何要齊聚於此?”
當然是為了博得那虛名而齊聚,這是在場所有人知道的事實。打著虛假的旗號彆有用心地社交是一回事,被指出旗號虛假又是另一回事。
這浮誇的表演中有種深深的挖苦意味蘊藏在其中,引得原本想裝傻的其她人也不得已安靜了下來。
而阿萊莎則在這安靜的環境音中歎息:“您若覺得我不應該出現在這裡,那我又應該出現在哪裡呢?”
一步錯,步步錯,記者啞然退讓。
倘若再不發聲就不能維持虛假的名聲,隔岸觀火許久的主辦方不得已上前來打圓場。
零星的掌聲似是要給予信號,爾後其她人如終於通電的機器人般一同拍起了手,原本氣氛凝滯的大廳充滿歡聲笑語好像所有都一筆帶過。
當然,在這般熱鬨的時刻布魯斯依舊穩穩地靠在沙發上,十指交疊放在胸口毫無跟著鼓掌的興趣,在阿萊莎看過來時甚至還好整以暇地調整了下自己鬆垮垮的坐姿。
耳邊是說著場麵話的偽善者出於愛惜羽毛的目的送上的貼心台階,阿萊莎麵帶微笑地順著指引離開講台。
離開了卻不回到原位,而是在轉身的瞬間衝哥譚大寶貝展顏一笑,爾後施施然地在對方左手邊空出的位置上落座。
雙方的衣擺短暫摩擦了下,在這之後便肩並肩坐在了一起。
正前方外主辦方在用爽朗的笑聲調動氛圍,不遠處的阿萊莎則靠在沙發背上垂下眼簾好似閉目養神。
待她闔眼並收攏麵上全部的表情後,那難以忽視的冷清感便自然而然地流淌了出來,這大概就是她社交時喜歡帶笑的原因之一吧。
“關於先前所說的晚餐提議,”沒有挪動頭部,甚至沒有睜開眼睛,阿萊莎仿佛夢遊般說道:“如果你還沒有改變主意的話,或許我們一會兒可以去附近餐廳吃頓飯。”
對此布魯斯的反應則是先將翹起的腿放下,她坐直了身體後微微眯起眼斜看向阿萊莎似乎在思索前者動機,半秒後頷首輕輕應了下來:“榮幸至極。”
布魯斯想要試探,而阿萊莎覺得自己也是可以使用一些小小幫助的,鑒於某記者此刻正在台下大書特書篡改過內容後的花邊新聞這一事實。
或許明天的花邊新聞會這麼寫:阿萊莎,一名支持罪犯犯罪的哥譚市長競選人,甚至和小醜關係匪淺。
雖說不是百分百事實但隻要有人買賬就好,畢竟沒人在乎真相,事實上大家什麼都不在乎。
所謂投票選舉不過是看熱鬨儘興後投出的打賞罷了,所謂激昂的民意不過是依照權力按需調配的情緒。
在這上下顛倒的世界裡真實與謊言毫無區彆,定義一切真假的唯有權力。
就像這位記者可以隨便篡改現實,就像在場的諸多有錢人也可以為了維持自己的假麵而壓下發生在這兒的所有事,包括可能存在的通稿。
如果她們不肯行動的話,那阿萊莎隻好將自己從另一個角度偷拍下來的畫麵同步放在網上供大家瞻仰了。
瞻仰這些所謂上流階級,同心團結在所謂慈善名義的晚會中,上演的又是哪一出有趣的熱鬨。重要的事情還是多留幾手比較靠譜,免得未來因發展方向不對而哭唧唧。
阿萊莎驚奇地發現,在這樣的世界中她竟然隱隱約約有種如魚得水之感。
所以上鉤嗎?布魯斯韋恩。
想不要用近距離觀察下這個潛在的危險目標?當然這是有代價的,代價就是你的影響力和小錢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