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房間裡的大象 狹小的房間……(2 / 2)

激烈的纏鬥突然變成遙遙相望的戒備,好似烈焰被零下七十八攝氏度的乾冰瞬間凍結。此時此刻最不滿意的估計是花了錢兩邊下賭無數的圍觀者。

場上之人,原先還有些急促顫抖的呼吸在每一次呼出後都變得更加平穩。

場下之人,在咒罵和咆哮之中仿佛徹底拋棄理智陷入了瘋狂。

倘若不是有安保人士維持秩序,眼下恐怕已經有不少人頂著脖子上的“韁繩”衝到台案旁乾擾“選手”“競技”了。

“殺了她!”“揍翻她!”“給她點教訓看看!”“殺死她!”

混雜在一起的尖叫聲從四麵八方傳來讓阿萊莎麵露微笑,哪怕她知道這些尖叫不一定全是叫給她聽的,哪怕她知道圍觀的人並不在乎到底是誰殺死了誰。

她們在乎也僅在乎眼下這暴力的宣泄,鮮血的崩裂,還有仿佛永遠不會終結的殘暴狂歡。

‘這殘暴的歡愉,終將以殘暴為終結。’

或許真的會吧,但眼下卻看不到這終結的來臨。反倒是滅頂的狂歡占據了絕對的上風,如此癲狂,似要這般掀翻頭頂的頂棚衝入哥譚並不怎麼靜謐的深夜之中去。

“我,不·殺·人——”布魯斯從牙齒裡擠出這幾個字,她的聲音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開始接近蝙蝠俠狀態時的咆哮了。

又開始遵從那在清醒時勉強設立下的可悲規則,企圖將自己從懸崖處拉回了啊。

阿萊莎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把布魯斯push到了這種地步,已然一副被負麵狀態完全侵蝕的姿態。

嘖,

清醒與本能的拉鋸,這稍微有點兒讓人著迷,況且阿萊莎還很清楚自己當初在那狀態停留時的混亂程度,稍有不慎便要掉入無法挽回的萬丈深淵。

不過正是因為此而更顯得迷人。

瞧瞧那可憐的大腦,早已因超負荷而無暇進行過多的情緒管理,引得布魯斯往日苦苦隱藏的真實自我正一點點從那滑稽的假麵後流淌出來,仿佛令人無比垂涎的香甜蜂蜜從充盈過頭的蜂箱裡滴落。

“放輕鬆點,老妹。”眼睛警惕地落在布魯斯身上,阿萊莎一邊調侃一邊圍著台麵緩緩轉動,始終與前者保持著最遠的距離。

與她根據對方姿態而謹慎調整的步態和戒備的動作截然相反的,是口中隨意拋出的成噸垃圾話:“遊戲而已,不要太過認真。”

人生不過是一場遊戲,布魯斯你未免太過認真了。

然而蝙蝠俠不懂什麼叫彆太認真,微微抬眼看向天花板,在發現無法伸出熟悉的鉤爪後她縱身飛撲了出去,從牙齒間發出的咆哮仿佛再次吹響戰爭的號角。

阿萊莎同樣假意迎上去。

或許這就是當無可抵擋的力量撞上無可動搖事物後的結局。

Bong——雙方在接觸的瞬間陡然從拳擊台上消失。

倒也不是真消失,而是兩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緊貼地麵發起突襲罷了。

雙手曲起若鷹爪抓地,揮腿相撞中就順著這反作用力發起難以被旁觀者辨識的進攻,看似發泄實則是毫不保留的猛攻。

終於在那片刻之間,屈膝,下壓,阿萊莎按住了布魯斯的背。帶著微笑她的膝蓋抵在對方柔軟的腹部破壞了原定的行進路線和發力姿態。

似是在混亂中兩人不知不覺滾到了台麵的邊緣,此時正背靠著繩索,又或是出於理智的步步謀劃,但無論是哪一種原因,等布魯斯發現時都已經太晚了。

臉上微笑已化為大笑,狂笑的女人雙手抓住絞住布魯斯脖頸的橫索背過肩膀高高躍起,從最高點以無可比擬的氣勢砸向地麵好似勢要拽下太陽的纖夫從天而降。

拉到極致快的麻繩發出駭人的嘎吱聲幾乎要崩裂,先前那有如無法迎來終結的戰鬥已然在這瞬間畫上了句號。

鼻青臉腫的阿萊莎嘴裡隨便嘟囔抱怨了幾聲後突然鬆開了手,不等暈頭轉向的大寶貝反應過來就直撲向前者將其四肢狠狠轄製在地麵。

脊背的衝力讓人眼冒金星卻沒有迎來想象中的致死攻擊,布魯斯抬眼越過頭套看到阿萊下半張臉上鐫刻著屬於勝者的巨大笑容。

也是,這不過是打黑拳罷了,並不是往日在深夜的你死我活。隻是因著剛剛遭受的劇烈撞擊,對方臉上的笑容落在她眼中仿佛被空間扭曲,微妙地和某個已經被關在阿卡姆的瘋子罪犯重疊了。

所以果然還是在被腦震蕩後遺症影響吧。

抬手,察覺到自己剛剛陷入不屬於布魯斯身份的情緒後她用手背無力地遮住了藍色的雙眼,連帶著遮住了眼底的茫然和迷失。

台上勝負已定,隻可惜圍觀的觀眾好似沒意識到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般陷入延遲和卡頓。就在大家以為這卡頓會持續到天荒地老時,猛然爆發出足以迎來世界末日的驚聲尖叫。

在吵鬨的背景音中布魯斯放下手斜眼看著阿萊莎發出嘶啞的聲音:“你破壞了規則,這原本是徒手拳擊。”她的嗓音因剛剛脖頸被絞而有些破碎。

破壞規則自然指的是阿萊莎先前的所作所為,先是將拳擊降格至自由搏擊,爾後連徒手搏擊也變成了因地製宜的搏鬥,甚至原本充當圍欄的繩索也化為了她的武器。

整個過程中和遵守規則完全沾不上邊。

但看看四周,歡樂的文明人在嘉獎這種違規。這般看來好似隻要能逗樂她們,那麼無論什麼規則都可以無視和踐踏。

反觀平日自詡毫無規則百無限製的布魯斯有時候卻很是較真,甚至稱得上正直,這個認知讓阿萊莎啞然失笑,決定臨時充當導師一職。

在從布魯斯頭頂移開前她俯身拍了拍身下醜陋的頭罩,語氣分外親昵地向對方說道:“在這個混亂的世界上若想活下去的話,唯一的規則就是沒有規則。”

“如果還沒有人告訴你這一點的話,就由我來告訴你吧。”

惡質的思想雖然惡質但卻代代相傳,隻因為它們在惡的同時卻指向了血淋淋的本源。

就像現在,阿萊莎又將這充滿惡意的話語傳遞給了布魯斯。

而且她看得出,布魯斯已經被她打得徹底深陷蝙蝠俠狀態無法自拔,此刻對方恨不得能立刻化身武器大師抽出蝙蝠鏢給阿萊莎來一下子,或者不止一下子。

嗯——

歪了下頭,阿萊莎放棄了撩撥滾到一側地麵上並站了起來。

布魯斯也同時起身,若不是裁判激動地上前試圖握手,阿萊莎懷疑對方會拖著滿身傷口的軀乾再次衝上來開啟對毆。

因為她看自己的眼神真的好眼熟啊!就那啥——‘我得想辦法把你抓進阿卡姆瘋人院’的那種眼神。

話說回來,為什麼不是黑門監獄?

又或者為什麼在對被告進行精神障礙辯護困難重重的哥譚,小醜亦或其它反派,每每總是因精神障礙而被關進阿卡姆瘋人院?在她們根本沒有任何足以撼動社會的強硬背景保駕護航的情況下。

翻開最高法,翻開聯邦法,以精神障礙進行辯護的難度不亞於上青天。

翻開曆年審判條例,哪怕是對真正的精神病晚期患者進行辯護都難以取得想要的結果,而阿萊莎身邊的這些反派卻每每總能以奇怪的姿勢,異常絲滑地嵌入那細小的卡槽,仿佛這卡槽專門為她們量身定做。

反常,異常,正常?

狹小的房間裡有一頭巨大的大象,不可被觀察,不可被描述,不可加以思考。

阿萊莎將手背在身後哼著歌繞過它繼續前行,喬裝自己並未察覺這一點,又好似一旦觀察到就會被對方所察覺到。

你們說對嗎?

亦或說就連“你們”也不過是僅存在於阿萊莎想象中的荒誕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