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因為戴著遮住上半張臉的麵具而看不清表情，隻能看到她依舊抿成一條線的唇，好似完全不為所動，而那短暫的沉默亦或代表著情感的凝滯。

在隨後的五分鐘內，她以絕對的旁觀者視角完全不摻雜個人情感地對數個凶殺案進行描述。

隨著一個個名字被拋出，空氣中的緊張感開始逐步攀升。

阿萊莎琥珀色的雙目逐漸幽深好似看不見底的潭水，指尖撐在太陽穴的位置有如在某個瞬間感到不堪重荷，然而下一刻卻摩挲了下指腹改變了站立方式。

稍有些變更頻繁的姿勢，搭配兩人之間時常出現的長久凝視，讓房間裡的氣氛變得有些難熬。

待失去了習以為常的笑容後，點點冷凝之感自然而然地從阿萊莎的麵部表情上凝結出來，仿佛深秋的霜凍，看似顯眼，緊接著卻又在太陽升起時消失地無影無蹤。

在被雲霧覆蓋的眼睛後偶爾有光閃過，那裡或許在進行著精準複雜的算計，如同一個昂貴靈敏的錄像機，一刻不停地觀察，捕捉，分析，歸納所有的信息。

然而無論她怎麼故作放鬆，無論她看上去怎麼穩操勝算，那走投無路不得不奮力一搏的感覺都無法掩蓋。

就如同洞穴被人闖進的母熊般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恐嚇和緊繃兩種情緒。

當最後一個名字也被說出後，雙方陷入了長久的對視之中，整個世界仿佛在此時被凍結，阿萊莎停下了手頭一直在進行的肢體語言串。

這不禁讓布魯斯開始想象，敲開這冷凝的寒寺鐘聲到底何時會響起。

然而就在這念頭升起的瞬間阿萊莎卻開始行動了起來。

好似拍攝片段在cut喊話後結束，她上半身舒展了開來，如海裡的美人魚懶洋洋地打開了尾鰭，倚在岸邊好整以暇地看著布魯斯，臉上帶笑。

這閒情逸致好整以暇的回望仿佛一記高速球狠狠地擊中了布魯斯，讓她不由自主地繃緊了下顎骨，心中升騰了強烈而又無法掩蓋的惱怒感，就是那種被狠狠戲弄後揮之不去的憤怒。

沐浴在能讓止小兒哭的惡狠狠目光中，阿萊莎語氣不僅異常平穩甚至還有種遊刃有餘之感：

“有時候，你需要通過假裝自己失去對局勢的控製來贏得比賽，有時候，你需要通過假裝自己勝券在握來贏得比賽。”

感慨過後略作停頓，黑發的女人勾唇笑問：“你猜，此刻我所做的又是哪一重偽裝？還是說現在的放鬆才是偽裝？剛剛的緊張才是真實？”

話語說得很是悠然，純然的好奇閃爍在金色雙目中，不慌不忙地迎上了有怒火在深處積蓄的藍色雙目。

倘若換個人來的話，對方或許早就被阿萊莎這一通操作耍暈了，而那暈頭轉向的可憐獵物在混亂中或許早就開始亦步亦趨地跟著狩獵者的節奏走。

但布魯斯不愧是布魯斯，永遠不照套路出牌。

“愚弄我，這是非常不理智的行為。”此刻的她很快就走上了往日的老路子，壓低了聲音開始試圖用暴力來解決問題。

這世界上沒有什麼問題是暴力解決不了的，如果一頓打不能解決問題那就來兩頓，總是能搞定的。

然而——

“我有在愚弄你嗎？”軟硬都不吃的阿萊莎無辜眨眼：“你得比現在表現地更努力點，小蝙蝠。”

她歎了口氣好似充滿信心地說道：“我是知道的，你真正的實力遠比剛剛那十八流偵探般的隨機凶殺聯想要強。”

“你缺少的，隻是再用力想一想的動力罷了。”

“好好用用腦瓜子，小蝙蝠，隻要好好做調查，你就會發現——”

發現什麼？

話語到此就戛然而止，阿萊莎的臉上重又掛上了謎一樣的微笑。

日常社交時她不喜歡透露太多信息，因為這樣就不好玩了。

再者這個社會也不是這樣運作的，沒有人應該如此輕易地獲取免費信息。信息就是資源，資源就是一切。隨意透露信息的行為有違平等的原則，同樣有違等價交換的原則。

正如阿萊莎先前所說：如果你想要知道信息的話，那你應該調查地更賣力點，小蝙蝠，而不是指望從她這套取免費的信息。

因為在她這裡，所有的信息都是明碼標價。無法支付對應的價格？對不起，那就請選擇其她人作為突破口。

畢竟突破口這麼多，總有一個人願意做無償貢獻，隻是那個人不會是她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