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酒不醉人 我們所處的,真……(2 / 2)

精致這個詞過於意外,讓阿萊莎抬眼將注意力放在了愛德華臉上,然後詫異發現後者古怪眼鏡後的長相似乎真的挺不錯的,就那種頗為驚豔的五官組合。

不過呢,對方家裡的這種家庭教育方式也著實有些一言難儘。

“又或許她說的才是正確的?”愛德華於困惑地喃喃發聲。

她本人在開口詢問時甚至都沒發現自己此刻是在下意識地向身邊的人求救,微弱的希冀和被拒絕的恐懼同時存在於話語中。

好在求救的對象是阿萊莎,好在阿萊莎剛好需要使用愛德華,不然今夜也會和過去的千萬個夜晚般被另一人漠視,被忘卻,最後擦肩而過。

不過呢,今夜注定是不同的。

阿萊莎本可以像其她人一樣說出那些毫無意義的話語。諸如:‘你的母親隻是不會表達愛罷了’‘對方或許正在經曆糟糕的一天,不要將其放在心上’這樣的廢話,抬腳把謎語人踹下懸崖,順便再踩實棺材上覆蓋的泥土,確保對方不會有爬出來的那天。

但是她沒有這麼做,因為阿萊莎清醒地知道事實並不是這樣。很多時候人們互相攻擊並不需要什麼理由,隻是有的人時時刻刻都想攻擊她人罷了。

同時很多時候真正的精神變態者和惡性罪犯也是會有後代的,隻是比例很低罷了。但在這世界上總有很多不幸的小孩是被她們“撫養”長大的。

確實不幸,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必然事件。權力的不對等在剛出生時就已經顯現。

就像人們會唏噓正常母親撫養反社會後代的困難,卻很少有人會關注甚至意識到反社會傾向的母親也是會有後代的。

但沒有辦法,世道就是如此。

權力的傾軋,話語權的奪取,無時無刻不在發生,就連所謂最基本的人權也總是在被多方挑戰。

哪怕以個人為最小單位,隻要存在除自身以外的另一人就不得不時刻與之競爭有限的資源,稀缺的關注度,以及珍貴的機會。

好像自出生起芸芸眾生就已被迫投身這永不會停止的殘忍戰爭中,亦或是如永動機般的絞肉輪,容不下半點喘息的時刻,即便是阿萊莎偶爾也會產生不堪重荷之感。

但相比較而言愛德華身上還是有些運氣加持的,作為阿萊莎的雇員,天然就應該受到一定程度的庇護。

尤其在她需要愛德華幫忙查找一些灰色信息時。好吧,或許查找信息才是重點,但誰知道呢,說不定她在不需要利用對方時也會偶爾大發善心。

晃了下杯子裡的冰塊,阿萊莎雙目中有迷離的光影在不斷疊加,搭配著周圍的環境燈,幾乎美好到了不真實的地步。

包括她的話語:“什麼正確啊,錯誤啊,都是不存在的虛構事物,唯一存在的隻有存在本身。”

徐徐道來的聲音若一望無際平鋪到天邊的草原在風中擺動:“我隻能說,她過去所做的,用於否定限製你的行為和語言,都是很不恰當的。”

“世界是個大植物園,在這個植物園裡無論什麼樣的植株都在競相綻放花朵,無論有毒還是無毒,無論浮誇還是內斂,無論朝生暮死還是生生不息。”

伴隨著間歇的輕笑,好似無法斷絕的連綿聲音還在繼續說道:“所有的植物,都應該被允許肆意生長,逐漸壯大,互相競爭,所有的特質都有其存在的必要性。”

“因為這就是植物園的意義,這就是多樣性的意義。”好似有無限寬容漸漸融入了這恍若蓋章定論的尾音之中,如溪流終於奔向大海。

阿萊莎沒有說話,因為她在享受安靜。愛德華也沒有說話,或許她也在享受安靜。周圍很寧靜,隻有從不遠處傳來的駐場歌手撕心裂肺的歌聲,如果那也稱得上是歌的話。

兩人就這般對坐著默默喝水進食,在吃了半塊羊排後愛德華匆匆起身準備告彆了,道彆的話語甚是奇怪:“Boss,我其實應該早點來麵試的,但或許一切已經太晚了,今天我得回去了,明天辦公室見。”

雙手按在桌上開口說話,過長的劉海又遮住了眼睛。話語乍聽上去前言不搭後語卻好似蘊含著另一重含義。

解析了潛台詞後阿萊莎靠在沙發上,臉上掛上了懶洋洋的笑,充滿知曉意味地道:“倒也不一定如你所想的那般晚,什麼時候開始都是來得及。”

這讓已經起身的愛德華下意識地低頭去追逐前者的雙目,果不其然,熟悉的似水溫柔在不知不覺中就已漫過金色的玉盤,而自己的影子亦完完整整倒映在其中,仿佛——被看到。

越是長久對視就越發察覺到隱藏在空中無處不在的輕柔牽引,有如陷入滿天蛛網,又好似被無法斷絕的纏綿悱惻捕獲。

不能讀心的阿萊莎抖動了下睫毛,故作正經地說道:“今天我姑且就放你離開了,但彆忘了將手機保持在開機狀態,晚點我可能會給發些資料並委托你私下幫我查點東西。”

“當然,這個薪酬是另算的。”她又眨了下眼。

沒有星星和月光的夜晚黑到嚇人,然而就在賞月的人稍微開始憂心時明亮的金色滿月儼然已重新懸掛於夜空。

阿萊莎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此刻自然是毫不吝惜地展露,隻盼能在潛移默化中改變彆人對她的第一印象,那就足夠了。

目送自家職員離開,留駐的人繼續坐在卡座上吃掉剩餘的水果和燒烤。

愛德華還很年輕,同時還擁有非常好的天賦和潛能,如果阿萊莎願意的話她完全可以reshape對方,讓前者將自己的能力發揮在相對合理正當的領域內。

但是這麼做真的有意義嗎?又或者這是正當的做法嗎?

吃完了剩餘的水果,阿萊莎在心裡又畫了一個問號。

再者她這樣打著為對方好的旗號隨隨便便就想reshape彆人的想法,本質上又和謎語人媽媽的所作所為有什麼區彆?

隻是其中一個人手段過於簡陋或不屑於去掩蓋,而另一個人早已戴上了無法被摘下的重重假麵。

所以說,愛德華在那個瞬間確實誤打誤撞地勘破了她的本質。

‘我們所處的,真是個奇怪的世界啊。’歎了口氣,阿萊莎在惆悵中起身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