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他的一雙長眉擰著，看起來對她的說法十分不滿。

“就這樣？”

陳嘉想了想，點頭附議：“是該叫警察叔叔把他們全都抓起來。”

風渡白麵色更加不豫，看她的神情像在看一個小傻子：“我是說，需要打死他們給你解氣麼？”

陳嘉：……法治社會，大可不必。

最後，還是陳嘉拿著居然沒有被拍壞的手機，撥打了110。

警察叔叔把三個瑟縮如同雞仔的高大男人塞進警車，兩人又去派出所做了筆錄。

說到三人身上的傷痕，風渡白冷冷一瞥，三人立即噤若寒蟬：“路太黑了，沒看清自己摔的。”

派出所離家有些距離，但是時間太晚，陳嘉叫了半天車也沒有呼應。

兩人往家的方向慢慢走著。派出所也在江畔，沿著筆直的大道前行，就能回家。

“剛才那個，也是玄學嗎？”陳嘉問：“真的這麼厲害？”

風渡白“嗯”了一聲。

“還能做什麼？”陳嘉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半開玩笑道：“能把天上的月亮射下來嗎？”

風渡白想起自己在傲月大陸的生活，難得笑了笑：“這裡大概不可以。”

若是在傲月大陸，自己仙力全盛的時候，倒也不是不可能。

陳嘉敏銳地捕捉到他的話語：“這裡？”

風渡白沒有再解釋。反正怎麼說，凡人也是不會相信的。

陳嘉卻有些猶疑地開口：“其實我想問，你是不是有什麼特異功能？就是，身體構造和正常人不同？”

風渡白想了想，點了點頭。

陳嘉拍拍胸脯：“你放心，我是個講義氣的，你的身份我絕對不會泄露出去，免得被什麼神秘組織抓你去做人體實驗。”

風渡白：？？？什麼實驗？

陳嘉給他略略進行了科普，風渡白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麼？”陳嘉問。

風渡白抬頭看著皎潔的月色，江風將他兩側有些淩亂的鬢發吹得飄揚起來。

看起來，就像另一個世界高高在上的謫仙人。

陳嘉忽然覺得，雖然風渡白就在她身邊，卻似乎隔了一道遙遠的銀河。

他的聲音也被江風吹得有些縹緲。

“我想的是，相比從前，或者說古代，這裡擁有更發達的技術，更先進的生活方式，”他微微眯了眯眼：“但是似乎人們的喜怒和悲傷，高尚和卑鄙，和之前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

陳嘉不喜歡他這種高高在上的語氣，搞得他和自己不是一個世界似的。她反問道：“為什麼會有不同？衣服做得再精美，功能也隻是蔽體遮寒美觀裝飾，不會變成火箭飛上天空。人也隻是人，又不是完美無瑕的神明，有執念、有欲望很正常啊。就像玉石，大多都有瑕疵，沒有瑕疵的那叫玻璃。”

風渡白在傲月大陸數千年，隻是為了身上的責任，才肩負起護佑百姓的擔子。

但是說到對百姓的感情？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凡人善良也好愚昧也罷，自私也好愚昧也罷，和他沒有一分乾係。他對他們算不上喜歡，也算不上討厭，隻是看著與螻蟻、白雲並無二致。

其實有時候他也想，那些愚昧的、可憎的凡人為什麼還活在世上，那些善良的、可敬的凡人為什麼鬱鬱不得。

這些事情不能細想，一想，他就覺得日子漫長，甚至連這個神仙也當得意興索然起來。

這種想法對於神仙來說可是很危險的，他總是強迫自己第一時間驅散這種想法。

但是今天，他聽到了一個特彆的說法。

風渡白沉默了片刻，輕輕笑了起來：“你說得對。”

他的笑聲很悅耳，低沉好似江上的晚風，可以一直吹到人心裡去。

陳嘉的酒意還沒有完全散去，被這風一吹，又覺得有些熏然。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握住了風渡白的手腕。

堅硬、光滑、微涼，像最頂級的白玉瓷，仿佛經曆了千百年的時光而依然沒有一絲消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