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琳琅無奈道:“大人不信?請讓奴家指給你看。”
說著,她伸出了纖纖手指,在那官印的紋路上指:“你看,真正的官印是有瑞燕紋路的,可這裡瑞燕胖如肥雞,必定是假的……”
司徒晟垂著眼眸拿著紙,任楚琳琅的細指來回比劃。
楚夫人不光臉蛋美,那雙手也美甚,手指纖美……而且氣力大得很!
就在指點的節骨眼,楚琳琅突然伸手,將司徒大人裡的紙一扯,然後利索一團,猛塞入了口中,用力咀嚼吞咽……
從始至終,司徒晟並未阻攔,隻是濃眉微微挑起,盯著楚琳琅不動。
直到楚琳琅咽不下去,噎得直捂脖子,他才伸手夾起梨塊,學著楚琳琅方才的樣子,衝茶倒水,調了一杯果茶,體貼遞給快要喘不過氣來的通判夫人。
楚琳琅顧不得許多,大飲一口,好不容易咽下去後,便聽司徒晟讚許道:“楚夫人多才多藝,能吞下那麼大的紙,真讓在下大開眼界!”
若不是被逼無奈,楚琳琅也不會這般行事。反正他看出了那賬目為假,自己就算吞了它,他又奈她何?
她雖然假了賬目,卻沒有拿它作奸犯科構陷旁人,除了張顯以外,彆人隻會當是無知愚婦的無聊舉動,就算他是皇子少師,也不能平白構陷地方官員!
所以她努力平複了胸口的哽噎後,鎮定道:“是大人您先嚇著奴家了!這東西就是我自己胡弄的無聊玩意,大人非要拿它跟朝中大案聯係,也請拿出證據!我夫君是半年前才剛到任上,跟州中那些陳年案子全無乾係!”
司徒晟笑了一下,他生得實在是好看,這一笑之下,竟然有陌上花開的驚豔之感。
可惜那好看的薄唇裡吐出的卻是些閻王詞令:“你已經吞了,誰知道真假?我若跟六殿下說你私毀證物,你又如何辯駁?”
“你……”楚琳琅一時也無他法。
這個司徒孫子若是立意攀附,要把這些無聊把戲往朝廷要案子上扯,她一個小小通判官眷有什麼法子?
想到這,楚琳琅的眼裡迅速湧出了淚意,跪伏哽噎懇求:“司徒大人,您是京城下來的人中龍鳳,何苦為難我這女流之輩?我若是真犯了什麼罪狀,您自說出個數目來,奴家雖然並非富戶出身,可也會儘力拿取些孝敬大人的!”
生怕他不信,楚琳琅從懷裡掏出一包銀子:“大人且先收下這些,其他的容得奴家再慢慢籌措……”
他這麼血盆虎口,胡亂攀扯,無非是京官下來敲竹杠,若是如此,倒也好辦,就是荷包出血罷了!
司徒晟長指頭敲了敲桌麵,盯著楚琳琅忽軟忽硬,淚眼婆娑的臉,突然問道:“聽夫人的口音,是水鄉江口人吧?”
楚琳琅一愣,她想起昨日這位大人似乎也問了自己這問題。她點了點頭:“大人去過那?”
不知為何,她發現這男人問話時,目光犀利遠勝方才,似乎她是不是水鄉江口人比那賬目的真假更為重要。
司徒晟慢慢道:“不曾去過,不過倒認識幾個江口人。”
楚琳琅此時無心跟他閒話家常,隻急切想要洗清夫君的嫌疑。
她再次道:“奴家私房錢還是有些的,不知司徒大人現在下榻何處,我一會叫小廝送給大人可好?”
司徒晟拿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攀附,顯然要吃些肥美的。
這種從京城裡出來辦差的,哪個不是想要趁機收刮下民脂民膏?楚琳琅不敢吝嗇,打算破財免災,隻求這司徒碎催彆太貪婪,她拿不出價就糟了。
司徒晟看著她略顯焦灼忐忑的眼神裡並無其他,對他方才的問話似乎也毫無反應。
他終於起身,冷冷道:“夫人若是沒有作奸犯科,何必如此惶恐?這場官司且記下,還請夫人以後謹言慎行。”
說完,他站起身來,帶著小廝,大步離開了茶室。
當司徒晟走出茶樓,來到斜對麵街角後,他的小廝觀棋有些猶豫不定道:“先生,她……好像沒有認出您來,可是為了萬全,要不要……以絕後患?”
當年先生年少,避居江口,曾經跟那個販鹽的小丫頭起過齟齬,若是被她認出來,隻怕要招惹許多無謂麻煩。
司徒晟看了看觀棋,淡淡問道:“你若是她,會認出我來嗎?”
觀棋被問得一滯,先生年少生過一場大病,加上生活困頓,滿臉病容,瘦弱不堪,與現在高大英俊的模樣判若兩人,就算被點破,恐怕也叫人不能聯想到一處。難怪那個蠻丫頭沒有認出先生來。
至於觀棋,因為從未在那丫頭麵前露麵,也不怕她認出。
就在這時,司徒晟緩緩道:“我方才逼她到了窘境牆角,又引著她往江口說,依著她的性子,若是認出我,一定會攀舊交情,外加言語威脅,豈會割肉拿銀子賄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