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似乎前麵起了什麼熱鬨,眾人又是發出驚呼,紛紛擠擁向前。
楚琳琅身材嬌小,被後麵的人一擠,正好撲到了司徒晟的後背上。
楚琳琅何時跟丈夫以外的男人挨得這麼近?立刻掙紮推著男人的背,勉強後退拉開些距離。
司徒晟看著高瘦文弱,可真挨著他的後背,就算隔著衣服也能感覺到堅硬如鐵板,全是糾結的肌肉,撞得她鼻子和前胸都有些發痛。
從始至終,司徒晟一直沒有回頭,隻是在人群中穩穩如山,挺直著後背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裡……
楚琳琅知道今日恐怕難跟他搭話,加之方才她不小心輕薄了司徒大人的背,趁他沒回頭兩廂尷尬,還是先遁走吧。於是她便帶著丫鬟,勉強擠出人群,先下了城門樓。
就在下台階的功夫,她無意瞟了城門一眼,看到了兩輛剛入城的馬車。
因為車被堵住,馬車裡有個中年男子探頭怒罵。
楚琳琅眯眼細望,臉色頓變,因為那探出的臉兒,她再熟悉不過了……
處刑完畢之後,知府便請六殿下,還有周隨安在內的連州官員一同去酒樓吃飯。
這等場合,女眷不好在場,楚琳琅先自告退歸家。結果剛歸家不就,她就接到了一張帖子。
這帖子是她父親楚淮勝的名頭,讓她去城中驛站即刻來見。
楚琳琅在城門那就看到了父親他們的馬車,也算心裡有了些準備。
她是遇事便解決事兒的利落性子,很少有躊躇不前的時候。可是每回娘家,總要磨蹭幾個來回才成行。
當初楚琳琅嫁給周家,本以為算是擺脫了父族,可沒想到父親楚淮勝卻在這個節骨眼帶著她的親娘孫氏來到連州這等邊疆小城。
幸好按著習俗,嶽丈不好入女婿的房門,不然依著楚淮勝的性子,隻怕不會住驛站,直接就能殺到周家來了!
看著父親信中相約,楚琳琅覺得這一場是鴻門裡擺的宴。
她忤逆父親,嫁給周隨安這等窮書生時,楚淮勝在官老頭那失信,沒能送出嬌□□兒為妾,害得老頭勃然大怒,讓楚淮勝挨了好大的罵,又折了一船鹽。
他原本準備去府衙那告官,寧可辱沒女兒的名聲,也要定周隨安拐帶良家女子的罪狀。
幸好楚琳琅未雨綢繆,早就準備好了兄長偷逃鹽稅的把柄,這才讓父親就範,忍氣為她備了份寒酸嫁妝,成全了簡陋婚禮的過場。
從此以後,楚淮勝就當是沒有楚琳琅這個女兒,更彆說讓她回來了。可楚琳琅心有牽掛,掛念著自己的親娘,就算冷受白眼,也得時常回去看看娘親。
不過後來,當周隨安恩科大勝,楚淮勝的態度倒是乾坤大變,一下子想起自己還有個庶出三女兒。
楚琳琅反而不願去娘家了。
她明白,自己成了官太太,娘就算有了仗勢,不必擔心再受薄待,她回去太勤,反而要被父親攀附,讓隨安犯難。
可就是這般疏離,父親也是隔三差五地擺著丈人款,讓隨安去吃酒,說能安排他去做鹽官,順帶讓他為自己打通關係,通船過關。
當初跟著隨安調來連州這等窮鄉,楚琳琅總算長出一口氣,覺得離得父親遠遠的,可萬萬沒想到楚淮勝卻突然入城造訪。
聽他說自己的娘親半路病了,楚琳琅也擔心是真的,就算再不情願,也終於是磨蹭到了驛館門口。
剛下馬車,她便看見一張焦黃的臉探出了驛門口。這兩鬢斑白,看起來四十多歲的瘦小婦人正是她的娘親孫芙。
雖然看起來蒼老憔悴,乾瘦的臉頰深陷,但楚琳琅的眉眼肖似親母,可以想見孫氏年輕時也是芙蓉美人。
可惜這點依仗的姿色也在歲月蹉跎裡衰敗了,徒留下眉眼間一道道熨燙不開的深痕。
看到女兒那如芙蓉初開的明豔麵龐,孫氏的臉上掛起了難得的舒展笑意,連忙走將過來,拉著女兒的手卻不知說什麼才好。
而楚琳琅之前的躊躇在見到娘親的一刻也儘是化散,隻拉著母親的手,語帶哽咽道:“娘,你怎麼又瘦了?”
她之前幾次托人給母親送去藥材補品,這都是補到哪裡去了?看來父親說母親病了,並不摻假。
孫氏連忙解釋:“並不礙事,人吃五穀,哪有不生病的?我偶感風寒,喝了幾副湯藥就好了。”
就在這時,驛站二樓傳來一陣刻意的咳嗽聲,隻聽一個中年男子略帶怒意道:“無知蠢婦!堵在驛站門口嘮個沒完,還不趕緊讓這孽障上樓給父親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