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跋扈的人才乾得出忤逆婆婆的事情來!聽說她向來善妒,連婆婆趙氏都跟我母親哭訴,說楚氏不容後院有人,來一個攆一個!他們周家要絕後了!”
聽了這話,另一位夫人搖頭歎氣:“怪不得周大人一表人才,後院卻這麼清淨。可是她到現在都沒生兒子,難道自己不著急?”
林娘子抬頭看了看不遠處正跟知府夫人談笑風生的楚琳琅,隻笑著傾聽,並不接話。
這一番話,頓時激起了眾人興致,紛紛感慨,覺得這楚娘子在自家如此跋扈專斷,終究不會是好事。
娶妻娶賢,還真有道理。那周大人到現在都沒兒子,真是可惜了……
知府夫人原本正跟楚琳琅說著話,突然發現身邊的女子沒了動靜,似乎側耳在聽什麼。
此時一陣風過,她也聽到了後麵不遠處隱約的言語,頓時心裡明鏡,便回頭衝著後麵的人喊:“說些什麼呢?大聲些,也讓我聽聽!”
聽了這話,後麵的長舌婦們才發覺自己說話的聲音漸大了些,立刻訕笑打岔,說些彆的去了。
知府何夫人轉頭拍了拍楚琳琅攙扶著自己的手:“她們就這德行,背地裡也沒少嚼我的舌根。不必在意。”
楚琳琅苦笑搖頭:“我若是您,彆人愛嚼又怕什麼?您是院子裡正經做主的人,什麼貓狗敢站在您的頭上拉屎?”
何夫人聽了這話,受用一笑。
她本是小武官的女兒,自小養在老家鄉下,說話也帶著些鄉野俚語,跟年齡差了十五歲的楚琳琅倒是一拍即合,性子很是相投。加上楚琳琅識趣逢迎,小半年的功夫,竟然成了忘年閨中密友。
關於楚家之前的納妾風波,她也有耳聞,又親眼見過那個嬌滴滴的尹小姐,再加上周家老夫人親自來問過,明白這裡的取舍關卡,並非外傳的楚琳琅罵跑良妾。
不過作為老姐姐,她也得勸勸楚氏。
若是夫妻恩愛,子女成雙,她霸著夫君也沒什麼,不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可楚氏一直不生養,老這麼僵持著,豈不是害自己成了夫家罪人?
“下次你婆婆再張羅,你可萬萬不能頂著來。都成婚多久了,睡也睡膩了,可不能像小姑娘那般撚酸。遲早都要有這一日,何不在丈夫婆婆那賣好?妾就是妾,入門就入門,還整治不得她了!到時候你若應付不來,我教你!”
楚琳琅其實也知這一天早晚要來,可就算真有那一日,她也學不來何夫人那些鐵血手腕。
她娘就是妾,她不想再害彆人過那般不堪日子。她不想再繼續聊,便岔開了話,聊些彆的去了。
等到了山寺,焚香祈福後,何夫人要與林夫人她們用素齋,再跟寺僧講經。
這種沒肉的齋飯,楚琳琅並不愛吃,更是聽不得雲山霧罩的佛經,便借故早早離席,去後山轉悠。
她對神佛的虔誠求拜,也隻在焚香跪拜的那一刻。
就像做生意一樣,許個自己能承擔的價碼給神佛,應驗還願,買賣兩清。若是這處神佛不靈,就換個廟頭繼續拜。至於清掃明鏡,滌蕩心台這類細致功夫,一概敬謝不敏。
就像她求子求簽,雖然九個廟頭說她命裡無子,可有一家說她兒女雙全,便足夠了。
隻是何夫人這類不耐說教的人,對於聽佛經一類的事居然很上癮,雖然壓根不懂禪意,也要假裝聽一聽,圖個延年益壽。
楚琳琅估摸得等些功夫,轉悠了一會後便準備回禪房裡閒坐喝茶。可剛走幾步,就發現麵前有人。
抬頭一看,娘老子!怎麼又跟這位司徒少師撞見了!
楚琳琅覺得山寺巧遇這類事情太過戲文,又有些莫名曖昧,所以她慌忙轉身,準備離開避嫌。
誰知這位司徒少師不太拘泥小節,先揚聲道:“周夫人,能否借一步說話。”
楚琳琅看著他也帶了小廝,而自己身後也跟著丫鬟,這裡四下無牆,頭上也不頂瓦,算不得私會,便抿了抿嘴,走過去與他施禮。
“怎麼這麼巧,在這遇到司徒大人您了。”
若是個懂事的,應該有禮回答表示湊巧。
可這位皇宮出來的少師,似乎不懂“禮”為何物,隻嘴角微微一笑,淡然道:“不算巧,我是特意在此處等候楚夫人的。”
楚琳琅雖然知道自己年輕貌美,可聽到這不加掩飾的孟浪之話,還是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由得瞪圓眼道:“司徒大人你……你這話是何意?”
司徒晟上次對著花牛彈了半天琴,知道跟她說話最好彆太彎折,便徑直道:“上次在下跟夫人提議過,希望周大人也提供連州舊吏的名冊給我。可惜周大人覺得在下身為皇子少師,過問地方政務便是越權,並不太願。所以在下想問問夫人,是否能幫忙謄抄一份?”
楚琳琅再次倒吸一口冷氣,這次卻因為自家夫君的幼稚偏執,居然為了這種細枝末節得罪六殿下的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