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 我無處可去了……請您幫我……(2 / 2)

這話雇傭兵們不好接,也不敢接。他們已經敏銳地察覺到現場的氣氛不太對勁,槍口似乎對準了他們……或者說是,對準了杜家。

他們沉默,管家不會跟著他們一起沉默,幾個管家視線交錯,又默契地分開,另一名管家開口:“我記得,最近幾天好像有個傳言,杜薑接手了杜簡名下的一家公司……”

“宋管家,傳言本來就是捕風捉影。”有道人影緩緩邁過門檻,西裝搭在手肘上,一邊進來一邊反駁,看著第一排的管家,發出了一聲輕笑。

“不過,”杜薑話鋒一轉,“我也沒想到杜一的膽子這麼大,竟然敢偷走‘天使’。”

“哦?”

杜薑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席池的視角正好可以觀察到,他看似悠閒地落座,實則皮鞋緊繃地貼著地麵。

杜薑說:“杜一基因紊亂的時候,我和大哥都沒當一回事……不過基因紊亂罷了,又不是喪失人性。沒想到,第二天他就發作,重傷了大哥。”

杜薑顯然是有備而來,他帶來了杜簡的傷情診斷證明。

診斷書隻有很簡單的幾個字——基因鏈被入侵,精神潰散,需要進行介入治療。

眾所周知,隻有怪物傷人,才會導致患者的基因鏈破壞。

單單證明自己沒有對兄長下手的清白,是不能將他摘出來的,所以杜簡接著前麵的話說:“我原來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基因紊亂,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對大哥下手。現在我知道了。”

“他想變成怪物。”

“所以他和飼養員聯係,得到了一些導致基因紊亂的東西,又掌握了‘天使’的行蹤,想將他認為的同類給帶出來。”

“大哥想要勸他,卻被他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杜簡轉頭定位到了玫瑰館主人的位置,他走上前,向玫瑰館主人歉意地鞠了鞠躬,說:“由於本次事故我杜家前任管家負有一定責任,杜家將和玫瑰館共同承擔相關賠償。”

管家們點了點頭,沒什麼話要說,玫瑰館主人一下少了一半的賠償,也沒什麼話說。

有話說的隻有飼養員,他們想解釋自己未曾見過杜家管家。又想辯解杜一讓‘“天使”出逃是出於幫助同類,那他們又有什麼動機呢?

但是一抬頭,看到自家上司臉上堆滿笑容,正在關閉直播攝像,他和杜薑、各位管家攀談起來,他們忽然就明白自己在這場鬨劇扮演的從來不是可以辯解的角色。

飼養員們低下了頭,他們擔心再多說一句,賠錢又被操作成了賠命。

這一場意外就這麼輕鬆地以兩家的賠償收尾,大家聚在館裡暢聊一番,管家為自己的主人預留好與某某、某某某聚會或商談的時間,便微笑著離開。

席池還聽到雇傭兵悄悄問杜薑,是否要繼續追殺杜一,萬一杜一突然冒出來。

杜薑隻是無所謂地說:“不用,他沒用了。”

沒人注意到,有一個端著熱茶的管家,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黑暗中隱藏的那些觸手,就像是從未出現過……沒過幾秒又有一條觸手爬了過來,把西裝疊得整整齊齊地帶走。

席池來到了杜一此刻藏身的山洞。

她的觸手比她到得更早一些,已經把玫瑰館所發生的告知了杜一。

杜一自從被席池救下,就開始慢慢變得清醒。

過去被追殺的一個月,他的大腦一直發脹,燒得滾燙,他幾乎是遵循本能在逃命。

即使是遵循著本能,他內心也不停有一個聲音冒出來——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杜一從沒想過這種事情會落到自己身上。

在他看來,自己進入杜家工作,杜家幾個主人的生活他都打理得井井有條,他也從不參與杜家的內鬥,從不偏幫,永遠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把一切任務做得完美的機器。

但是杜薑怎麼就因為嫉妒杜簡,而用他來借刀殺人呢?

為什麼自己那天關注到了杜薑的情緒低沉,違背機器的本分,竟然去關心了一下杜薑發生了什麼呢?

當杜薑散發那種詭異的目光,從袖口取出針管紮向他的時候,杜一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他低頭,看到了針管上的標簽——基因紊亂劑。

他的大腦變成一片空白。

怎麼辦?

接下來他要乾什麼?

他要殺了眼前這個人嗎?

基因紊亂很快引發了高燒,火熱的溫度席卷全身,杜一下意識就是跑。

他一邊跑著,一邊察覺到自己的身體變得不對勁。

他想停下來看看自己發生了什麼,但有人不停追殺他,他隻能狼狽地逃竄。

他被追殺的人戳了一刀,他覺得傷口很不舒服,正好他也修過一些針線活,就想把傷口縫補起來。

可是他又被捅了一刀,捅了一刀又一刀,縫合的速度趕不上受傷的速度。

他的身體變得更奇怪了。

杜一醒來低頭看向自己未能縫上的傷口,那些眼睛和他對視。若不是傷口帶來的巨大疼痛,他仍感覺自己在夢中。

聽完觸手的傳達,他呆愣了很久,連走地雞在他麵前蹦躂也視若無雞。

直到席池出現。

杜一知道自己麵前這一位救命恩人,就是玫瑰館宣稱的所謂“天使”。

哪裡是杜薑所說的,他想變成怪物,帶走同類。

明明是他變成了怪物,神明來拯救他。

杜一可憐地注視著神明,他祈求道:“我無處可去了……請您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