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謝衡費了大勁,困勁上頭,指不定又會一頭栽在路邊。
“清少爺,再會無期。”現在儘早送走這位少爺才好。
他說話輕飄飄的,清明麵露擔心,說著什麼謝衡聽不清,眼睛一閉。
睡過去了,得,沒撐住。
恍惚間眼前一片可以吞了一切黑暗,一點赤紅的火光便是這無邊黑暗裡的一點慰藉,冷啊,不,不是冷,沒有感受過溫暖又怎麼知道寒冷,是孤獨,也不是孤獨,哪來的孤獨,沒有感知過他人溫柔,又怎知孤獨。
空空蕩蕩,連一陣風都沒有,心裡也是空落落的,我想離開,又該怎麼離開,誰帶我離開,離開了又能去哪?
這是什麼?夢境還是謝衡的記憶?他分步清楚
一雙手驀地抓住謝衡的手,謝衡清醒過來。
誰?春夢老友?算了,無所謂。
謝衡抬眼,熟悉的床幃,估計是被何遇那個小王八蛋給撿回來了。
“叔叔醒了?”謝衡聞聲轉頭,清明撐著下巴靠在桌旁,在燭火之下,暖黃的燭光打在側臉,本就溫柔的笑,又添了三分慵懶隨性,真是俊俏。
沒等謝衡發問,外麵傳來一聲嚎叫。
“清明!瞌睡鬼醒了嗎?”
聲落,一人推門而入,脖子上的華麗金鎖項圈隨之叮叮作響,大約十六七歲,麵目清秀俊逸,白白嫩嫩大姑娘一般,耳垂上一對精雕小耳墜,若不是一身男裝,保不準會認成是誰家大閨女。
這也難怪,畢竟在十五之前都是當姑娘養的,這孩子小時候身子弱,穿女裝,梳鬢角,簪發髻,掛著長命鎖,萬般小心養到這麼大,到了十六還是整日掛著金鎖。
何遇探了個腦袋進來“彆守著了,他死不了。”
他是當地出名的除祟大家的少爺,家裡排行老六,見謝衡睜著眼,先是一愣,迅速乖巧站好。
“……呦,叔叔醒了,吃點?”
敢情是跟著何遇叫的。謝衡坐起來,懶洋洋靠在床頭。
“清少爺,如今您也出來了,有家回家,有事辦事,不多留您。”
“衡叔,清明他……”
謝衡開口打斷,起身下床,“我們六丫頭這是怎麼了?今日的符籙畫完了?功法又習會了?”
想都不用想,六丫頭人美心善,菩薩心腸想必是幫人家把房間都安排好了。
“彆叫六丫頭,你,你,嗝~。”轉頭又看一眼清明。
又羞又惱卻還不敢發脾氣,一張臉又是白又是紅,可憐又可笑。
謝衡歎了口氣,活該上輩子欠他的,一刻安寧日子也沒有。謝衡掃了一眼何遇,總感覺今天的何遇不大對勁。
“六丫頭,過來坐。”謝衡在清明身邊坐下,手指敲敲桌板。
“什麼六丫頭,彆瞎叫,我還要娶媳婦呢。”儼然一副受氣小媳婦模樣。
“你去過哪裡?乾過什麼?可否吃了什麼?帶了什麼?遇到了什麼奇怪的人和事?”謝衡沒接他話茬。
何遇一時之間不知該先回答那個,但也不是個傻的,“我……出什麼問題了?”
“目前沒有,但以後不一定。”
見謝衡並不是開玩笑,何遇驚了一下,他一向惜命。
“我,我就偷了你的無常戴了一下……”
謝衡瞟了一眼何遇“還有呢?”
“唔……下午出去在城北看見一個沒見過新廟,好像叫什麼蠻廟,湊了個熱鬨……然後撿到了你。”
聞言謝衡心裡咯噔一下。
蠻廟?!鬥鬼場背後那個?!
“接著說,一字不落的說。”
何遇肉眼可見的顫了顫,顯然是嚇到了,帶著微微的顫音,眨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他們說什麼降福,嗝~然後我就被選中了,他們把我帶進廟裡,給了兩根紅玉簪子,嗝~說什麼可以清洗靈魂,便再沒有了,嗝~給你,這是簪子。”
瞧著他的樣子,一害怕就打嗝,好笑又可憐,畢竟這個毛病是謝衡嚇出來的,謝衡心裡多少有點並不存在的愧疚。
迎著燭火,謝衡把起那雙筷子一樣的簪子,入手生涼,通體血紅透亮,謝衡把著簪子在燭光下轉,幽幽泛著殷紅的光,好看的緊,是個好東西啊,和鬥鬼場中那些人頭上簪的一樣,但是一時之間倒還看不出毛病。
“衡叔~那個……”何遇巴巴看著。
“這玩意來曆不明。”謝衡隨手放下紅玉簪子,何遇偷偷瞄一眼謝衡,想說什麼,卻也知道說什麼都不成了,東西是鐵定要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