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殿聞言手下的筆頓住,抬頭看向謝衡。
“地府鬼差可金貴的很,我勸你彆對他們動歪心思。”
“我能有什麼歪心思,就是問問。”謝衡咧著嘴笑道,坐起身來。
五殿低頭看起手上的文件卷軸,不耐煩地說:“鬼靈入夢就是將魂魄相連,你們鬼差連魂魄都不全,又怎會做夢,你就少給我添麻煩。”
剛說完手上動作一滯,仔細看起來,“你以為老黑老白替你遮掩,我就會不知道?”
估計是那巡查封卷軸一式兩份,一份去了鬼司,一份到了五殿手裡。
“我沒想讓他們替我遮掩,想告我狀的多了去了,你早晚會知道。”謝衡坐起身。
五殿抬眼忘了他一眼,這廝估計已經將事情解決了,“下次遇到這種事情你切勿在私自行動,掠魂鬥鬼這種事情非同小可,你若出事他又——”
“他?”謝衡抓住五殿的話問道。
謝衡知道黑白無常奉命看顧他,而下令的就是五殿。
這麼多年不少傳言什麼謝衡借色上位,是五殿的小情人,甚至還有《霸道閻王俏鬼差》《黑臉閻王傲嬌鬼差》《邪王寵妻》等等知名的小說至今仍在地府流傳。
但是謝衡又不是個傻的,五殿位高權重管理地府大小事宜,與其說是位權柄滔天的閻王倒不如說是地府的大管家,但是細致到照顧謝衡這麼一個小小的鬼差倒也不至於。
明顯就是五殿也是受人之托。
雖說謝衡自睜眼起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五殿,並且已經過去了百餘年,但是謝衡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是五殿將他從九幽之地帶來出來。
九幽之地是黃泉深處的一處禁地,尋常的人不得進入。
至於裡麵是什麼樣子的謝衡記不清楚,隻記得那裡麵很冷,很安靜,自己似乎在裡麵睡了很久很久,謝衡甚至感覺自己是被囚禁在那裡。
但是那個人會是誰呢?是五殿的親朋好友?地府某位高位大拿?以至於他在地府找貓逗狗,大禍不斷小禍連連甚至都沒能逼出那位。
但至少可以肯定跟五殿關係匪淺,畢竟若是關係不到位,沒幾個忍的了他這種混世魔王。
五殿掃了他一眼,這麼多年了他是最清楚謝衡的,做那麼些混賬事就是為了逼那位出來,見逼不出來便直接離開地府。
畢竟謝衡出去也沒再惹什麼事,甚至可以說是儘職儘責,抓起鬼來不要命一般,自己一手帶出來的人說不心疼是假的。
五殿長出一口氣,將卷軸甩給謝衡,“算了,送你出去也不是讓你去繡樓上當閨女的。”
卷軸沉甸甸的,看來沒少告狀,謝衡打開粗略掃了眼開頭,眉毛跳了兩下。
要說之前還被扣在地府時他謝衡招貓逗狗四處惹事,弄的人憎狗惡,被扣個屎盆子也就算了,可是“這廟裡沒香火也怪我!”
五殿忙著,也不抬頭看他“你那個轄區,香火向來鼎盛,自打你上任以來,香火就一年不如一年。”
“香眾不來我又有什麼辦法。”謝衡一攤手。
五殿抬眼,不痛不癢地“你以為隻是簡單的香火少?”
“……”謝衡沒回話。
“香火事小,我們地府也不計較這些,如若還有一星半點那倒是沒什麼大事,可如今這樣,必是出了問題,怕就是上麵那些老東西又不安分,他們一向視香火如命……”
謝衡嗯嗯哼哼敷衍著五殿,五殿嘴碎話多,老媽子一樣,加著天上和地府的恩怨又臭又長,聽的謝衡直打瞌睡,眯著眼接著看那卷軸。
滿眼看過去全是在罵謝衡不守職責,無所事事,空有個頭銜在外麵享福,看了三百字裡有二百七八都是在變著法罵他,剩下二三十就是在告狀。
看到最後,又說他謝衡的東十區裡遊魂少,接著便又罵他可能抓了遊魂練邪術,謝衡這睡還睡不夠還練邪術,明擺著誣陷造謠,任憑謝衡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得罪這位巡查大人。
不過告狀告到這裡,已經無所謂真假,哪怕是謝衡那東十區雨下的大點也都是謝衡乾的。
見著謝衡安靜,五殿也明白,隨即開口。
“那件事我聽你隨行回來的鬼差說了,處理的不錯。”
臟水潑多了,謝衡都習慣了。隨他怎麼說,就謝衡這名聲,他自個都懶得挽回了。
“嘖,沒意思。”謝衡隨手扔了卷軸,趁著狀紙還沒埋了金殿的功夫便走了。
該問的沒問出來,還給自己找了麻煩,神界冥界的老家夥加起來幾十萬歲的人了,還像小孩搶糖一樣。
神界以人類信仰為養,替人謀事,換取信仰供奉,而冥界隻管人類生死輪回,魂靈之事,不插手任何活人之事。
但是哪有非黑即白的事,這也就造成了兩者之間存在一些模糊的灰色地帶,加上自古下來的一些不清不楚甚至不為他們所知的原因,兩方關係一直十分緊張。
若真是如五殿所說,神界對魂靈出手隻怕是會免不了許多煩惱。
謝衡再見到清明時,他坐在黃泉裡唯一的一棵樹的枝上,一條長腿垂下微微晃著,正笑盈盈地望著他,見他回來,一躍而下,揮著手打招呼,笑得燦爛。
“大人!”少年的聲音青純。
謝衡心裡一暖,原來有人等著盼著自己回來會是如此幸福的事,雖說謝衡,但是眼前這一幕卻像是烙在骨子裡一般,久彆重逢,讓人舒坦的厲害。
謝衡帶著小鬼兒回了燭城,清明在身後跟著,不吵不鬨,有一搭沒一搭跟謝衡說上兩句,相處起來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