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有條規矩，生者不入地府。

這條規矩就是字麵意思，其實地府在黃泉內紮根近萬年，也沒有幾個生者進來過。

但是無一例外的都沒什麼好下場，隻知道他們再沒有出過地府，或是被極刑處置，或者永世不得超生。

但是其中有個例外。

也就是在一百來年前，有隻妖帶著個人闖入地府，聯合地府裡的一隻鬼將地府攪的天翻地覆。

至今還有人記得，那天，震凶塔的十八天災跑了，地府的城牆毀了，十殿閻王的金殿被炸了，甚至於冥王的後花園都燒了。

有鬼傳說，那人是十八世的修仙者，一心向道，這一世修完便會羽化登仙。

據說他魂魄至純至靈，肉身更是千年不遇的先天道體，俗稱肉靈芝，妖魔啃上一口便可修為大增，甚至人喝上他一口血都能延年益壽。

跟他一起來都妖來頭更大，好像是某個上古瑞獸族的小妖王。

隻是不明白他們兩個這種身份的大人物要什麼沒有，非要闖這死人地界做什麼。

一個折了一身修為，墮入輪回，世世不得好死。一個淪為地府走狗，永世為地府所用。

除此之外這個故事裡還有一個重要角色，不過故事講到這裡，也不難猜到，那個裡應外合拆家的人物，就是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謝衡。

而現在這個故事主角們再次回到這場鬨劇之中。

“所以說，大人您是故意放跑了厲鬼，拆了城牆？”清明跟在謝衡身後問。

謝衡走著隨手拿了街邊小攤上的一隻白燭，在手中轉著玩，接著懶懶地說：“如你所見，地府是個死人窩，沒半點好玩的，隻能自己找點樂子唄。”

“我不信，您不是那樣的人。”清明的聲音傳來，若不是語氣太過真誠，還以為是要拍他馬屁。

謝衡手裡動作一滯，白燭落地摔成兩段，他垂眼看了一眼，將蠟燭踢開，接著開口，“我就是那樣的人，天生的混世魔王，心狠手辣，愛惹麻煩，生怕周圍沒有風浪，天下太平。”

“若大人真的心狠手辣，我早就死在黃泉裡了。”清明輕笑著開口。

“巧了，那一陣子我很閒。”謝衡回頭望了他一眼。

人總是這樣，不想沒人關注，又不想太過受人關注，矯情的很。

清明神色黯了黯，望著謝衡的背影唇瓣輕開，複又閉上。

“跟你再講個故事，”謝衡轉過頭，抱起手臂，“從前有個人養了一群羊，他把羊關在了羊圈裡，仔細養了很多年。”

“然後呢？”清明回道。

謝衡看著迎麵走來，帶著僵硬笑臉的小鬼，接著說，“本來羊群的日子過得平靜，可是突然有一天，羊圈主人不知道從哪裡撿了隻狗崽子，把他也丟進了羊圈，卻不是讓他看著羊圈，而是讓他和羊一起吃草。”

“是不是很有意思？”謝衡偏頭瞟了一眼清明，見他沒有說話，便接著道：“但是任憑這隻狗怎麼叫，怎麼鬨，怎麼證明他不是一隻羊，那個人都不理會他，甚至都不曾責罵過他。”

任誰都聽的出來，那隻狗崽子不就是謝衡他自己。

“他曾經以為自己也是一隻羊，可是所有的羊來了又走，最後隻有他一直留在羊圈最裡麵，沒有目的，無所事事。”謝衡挑眉，勾起一邊的嘴角，“你猜後來怎麼著？”

謝衡他自有記憶起就是在地府，他不清楚自己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是什麼，也不清楚在自己在這裡的意義是什麼。

沒有幾個肯跟他親近，畢竟在地府眾鬼眼中，他謝衡就是從天而降的一個關係戶，被五殿看護的嚴嚴實實，性格乖張，又有靠山的混世魔王。

可與謝衡而言，他甚至沒有見過那個將他帶回地府的人，直到現在他依舊可以感知到，那種無知的恐懼感。

“後來這隻狗瘋了一樣的想逃離羊圈。”清明沉聲道。

“是的。”謝衡笑道，“他聯合外麵的狼，放跑了羊。不過可惜，狼被那個人抓住馴化成了狗，而那隻狗崽子得償所願，但是，卻被帶上了鐐銬。”

“……”清明沉默，垂著眼皮不知在想什麼。

“好玩嗎？這個故事。”謝衡停下腳步，回頭望向清明，“怎麼不說話？……不是，你委屈個什麼勁？”

他抬眼對上謝衡的目光，依舊帶著淺淺的笑，隻是這次不知怎麼，清亮的眸光中硬是能讓人砸吧出一絲苦澀。

好好一張臉，扭這麼醜。

當然，這話謝衡沒說出來。

謝衡也沒繼續讓他評價自己這個老套又沒啥內涵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