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第二天就出殯了。
喪禮結束，樂思檸和嚴華就回延夷了。
外婆知道樂思檸回潼洋的事鬨了好幾天情緒，樂思檸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人哄好，樂駿賢在潼洋待到年三十才回來，一家人平靜地過了個年。
大年初二，樂思檸的舅舅和小姨他們都來延夷拜年看外婆。
方家沁也來了。
那天晚上樂思檸沒忍住衝方家沁發泄了壓抑許久的情緒，半天問不出緣由的方家沁心急如焚，開車就要趕回江榆。
樂思檸發泄完情緒緩過勁來，言簡意賅地說了自己回潼洋吊喪的事，方家沁當即就改道，堅持要去潼洋陪她。
爺爺的事已經夠亂了，她不希望方家沁再摻合進來，隻好以老家習俗說事，把已經在高速上的方家沁騙回設計院。
沒想到他會突然襲擊來延夷，直到快下高速才通知她，讓她發家裡的定位。
樂思檸一臉為難地站在樓梯口，望著正在露天水池洗菜的忙碌背影。
樂駿賢從潼洋回來後一直處於情緒低落狀態，尤其前兩天被外婆教育了一頓，就因為樂思檸瞞著她去潼洋吊喪。
外婆對爺爺當年的狠心始終帶著怨氣，她覺得既然已經斷絕了關係，那她一手養大的孫女就不應該再跟潼洋那邊有半點瓜葛，更沒義務去給那個鐵石心腸的人送終。
“檸檸？”耳邊再次傳來方家沁的催促，“怎麼了？”
樂思檸視線從樂駿賢身上移開，輕步踏上樓梯，“那個……我家今天有客人。”
方家沁神色微晃，大概猜到什麼，也不叫她為難，柔聲說道：“要是不方便我就找個酒店先待一晚，明天再去找你。”
“方家沁……”樂思檸停下腳步，語氣為難又無奈。
“沒事兒，一會兒給哥哥推薦兩家你覺得好吃的店。”
“就是不知道大年初二有沒有營業。”
明明是輕柔淡定的語氣，樂思檸卻聽出了委屈的意味，不覺有些心疼。
結束通話，樂思檸轉身往樓下走，徑直走到水池邊，挽起袖子要幫忙洗菜。
樂駿賢哪舍得讓她動手，手肘輕輕把她推到一邊，“不用你幫忙，上樓陪外婆和舅舅聊天。”
“洗完再上去。”樂思檸從邊上拿起一顆花菜，從樂駿賢身後繞到水池拿菜刀。
“不聽話是不是？”樂駿賢臉色微帶著嚴肅，接走樂思檸手裡的花菜放到水池的盆裡，“不用擔心爸爸，爸爸沒事兒，你上樓給舅舅和姨父泡茶，爸爸一會兒洗完菜也上去。”
“爸爸……”
“怎麼了？”
欲言又止，又閃爍其詞地，樂思檸跟爸爸說了方家沁過來向他們拜年的事情，她知道這時候不該給爸爸添堵，但方家沁什麼都不知道，他出於禮數給長輩拜年並沒有錯。
見樂駿賢不說話，樂思檸也不敢再吭聲，隻能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等回應。
樂駿賢不動聲色地洗完盆裡的花菜，關掉水流不大的水龍頭，沉聲歎了口氣，背對著樂思檸說道：“既然來了，就叫他過來吃飯吧，跟媽媽還有外婆他們說一聲。”
“嗯嗯！”樂思檸笑著應允，然後上前抱住樂駿賢，“謝謝爸爸！”
方家沁已經下了高速，收到樂思檸發的定位一臉歡喜，還是他家姑娘心疼他，這就算是正式見家長了。
小家夥的舅舅和小姨都在，他想著自己準備的禮品是不是不夠，便拿起手機搜索最近的商場或者超市。
剛買完東西回到車上，中控屏幕發出來電提示，顧晗。
方家沁發動了引擎，按了接聽鍵。
“方大少，你可真行，大年初一把人打進VIP病房。”顧晗調侃的語氣像是幸災樂禍。
方家沁輕笑，“要不是大年初一，豈止是打石膏這麼輕。”
“每次都說不管，結果下手比誰都狠。”
“那怎麼辦，方家淇那小子從小就缺心眼，教不會，長兄為父，當爹的能眼睜睜看著自家孩子被欺負？”
再說姓段那小子自己上門找教訓，還帶著個就差沒貼在他身上的堂妹在他麵前晃，厭煩得很，沒讓對方躺著出酒吧已經很客氣了。
“嗬～你還真給自己長臉，段天昀的爺爺心疼孫子，義憤填膺要去找你爸討說法。”
“是嗎？”方家沁一臉不屑，打著方向盤在路口拐彎，“那就祝他好運。”
方家的人出了名的護短，尤其是他家老頭，況且這事是段天昀坑方家淇在先，真要討說法……那段家就等著給人拜年吧！
“回廈門了嗎？晚上去鼎雅喝兩杯。”
“沒空。”
顧晗冷嗤，“擺什麼譜？你哪年春節不是跟我混的？”
這話不假，除了年三十，方家沁這些年的春節基本都跟顧晗在一起，即使顧晗在國外。
大年初一的祭祖儀式一結束，方家沁就直奔機場飛去找顧晗會合，從國內到歐洲，到美洲，兩人瘋玩了許多地方，也挑戰了很多極限項目。
今年這屬於特殊情況。
“我後天早上飛歐洲。”
“又去歐洲？這才剛回來幾天，項目還沒談完？”明顯的調侃語氣。
“我說是你信嗎？”顧晗劃拉著打火機點了支煙。
方家沁輕嗤。
顧晗吐了口煙圈，“彆廢話了，我在西班牙買了兩箱你喜歡的紅酒，晚上叫上趙斌和方言。”
“真沒空，要去給我家姑娘發壓歲錢。”這條路彎道有點多，方家沁打著方向盤，臉上藏不住的寵溺。
“這是要見家長了？不愧是方大少，進展這麼快，下一步是不是該提親了？”
“提親嘛……還得再等等，小家夥還沒畢業，這麼急會嚇著她。”
“看這樣子明天肯定也回不來了，我把酒放酒店房間，你回來自己拿吧。”
車已經開到了果園的入口處，方家沁掛了電話，遠遠就看到了穿著白色羽絨服，站在木柵欄前麵的樂思檸。
他把車停在木柵欄前，怕她凍著，急忙解開安全帶打開副駕的車門讓她上車，還把暖氣調高了些。
樂思檸一上車就被方家沁攏進懷裡，“這麼隆重啊，在這迎接哥哥！”
“嗯。”樂思檸也不否認。
“傻瓜，這麼冷的天，”方家沁捂著她冰涼的手，“哥哥還能走丟了？”
“嗯，怕你半路被拐跑了。”
方家沁頓時就笑了，輕吻了下她的額頭，“小家夥，你怎麼也學會逗哥哥了？放心，除了你，沒人能有這種機會。”
“不用你拐，我自願跟你走。”
樂思檸不想跟他閒扯下去，抬頭從他懷裡離開，然後跟他叮囑些事情，尤其是不能在外婆麵前說爺爺家的事，更不能提她去潼洋吊喪的事。
方家沁雖有疑慮但也沒細問，大過年的碰上這種事本就讓人心痛，刻意去提也不合時宜，對他家姑娘的叮囑點頭應下。
“走吧，左拐直走就到了。”
方家沁坐正身子，故作緊張地吹了口氣，“怎麼辦？我有點緊張。”
“你……你也會緊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