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過後,洗去了空氣中的沉悶。
姚染開著車窗,讓微風拂麵,在車裡靜坐了好一會兒。她百無聊賴,摸了摸手邊的木雕狗,糟糕中的一抹亮色。
氣溫驟降了兩天,又漸漸回暖。
下班後,姚染去了趟時光。臨近月末店裡要處理的事務多,她會幫著阮忻分擔一下。
阮忻正發著火:“那個王八蛋居然還敢來騷擾你?他自己什麼德行自己不清楚?他哪來的臉啊!得虧沒讓我碰上,以後碰見一次打一次!”
姚染並沒有和阮忻提這件事,還是阮忻偶然刷到了朋友圈有人發的吃瓜視頻才得知,知道後氣不打一出來。
“他自己在外麵找女人,又到你麵前來裝深情,賤不賤?當初要不是他死皮賴臉,對你連哄帶騙,你會和他結婚?管不住下半身的爛黃瓜,可真能裝啊。”
阮忻是性情中人,憋不得半點氣。對比之下,姚染翻著手中的財務報表,顯得過分雲淡風輕了。
“不行,”阮忻越想越氣,“我必須得打電話罵他一頓。”
“阮忻,好了。”姚染及時叫住她,“彆再提這些事了。”
“你就沒有情緒嗎?”阮忻也是打心底對姚染佩服,怎麼能時時刻刻保持情緒穩定。情緒穩定固然是好事,就怕長期壓抑得久了,容易出問題。
姚染輕輕鬆鬆一句:“都過去了。”
“姚總,你都能遁入空門了,這麼無欲無求。”阮忻又氣又笑,“算了不提那晦氣東西。”
姚染繼續低下頭,專心工作。
說到遁入空門,阮忻話鋒一轉,“你這個月什麼時候休假?我們去趟青峰寺吧。”
“怎麼突然想去青峰寺?”
“也太晦氣了,求個轉運符,轉轉運。”阮忻又歎道,“聽說他們那求姻緣特彆靈,我誠心許願,今年總該能脫單了吧。”
後半句才是重點吧。姚染笑了一笑,“可以。”
她自己不信這些,但青峰寺那邊的風景不錯,空氣宜人。除了忙工作,她閒暇時喜歡旅行,到處走走逛逛,偶爾和朋友一起,大部分時間是自己一個人。
姚染這頭忙完以後,想起先前的衣服放在乾洗店忘了取,於是開車又去了趟乾洗店。
等取完衣服,她再往春風巷駛去。她下班回去都會經過這條街道,算是順路。
又是忙碌疲憊的一天。
十分鐘後,姚染將車停在了路邊,她提著紙袋下車,一抬頭望去,視線定格在街頭的那棵綠樹下。
工作室外,薑念彎腰在那喂著流浪狗,眼睛也笑得彎彎的,那好幾隻小家夥圍著她轉,很是親昵。
今天她穿著短款T恤和工裝褲,很簡單隨意。姚染一眼沒認出來,像剛畢業的女大學生,和在酒吧時的反差著實過大。
這時候起風了,吹得一旁的樹葉簌簌作響,也吹得人發絲飛揚。姚染瞧著樹下的這一幕,忽然就嗅到了夏天的氣息。
薑念朝那幾隻小狗攤了攤手,“沒有啦,改天再來。”
那些家夥似乎聽懂了一樣,一邊搖尾巴,一邊發出哼哼唧唧的“嗯嗚”聲。瘋狂撒嬌賣萌。
“嗯嗯——”薑念學了下它們撒嬌的聲音,然後笑說著:“少來,撒嬌也不管用。”
姚染見她不亦樂乎的模樣,不知不覺間,唇邊輕輕揚了下,驅逐了些許疲憊。
薑念直起腰,才發現幾米之外站著的人正在看自己,街頭路燈下,柔和的光線落在那張清冷的臉龐。她顧不上對她繞腿撒嬌的小崽子們了。
她們四目相對了會兒。
春末夏初的風是最舒服的,又夾雜熱烈,又浪漫溫柔。
薑念勾了勾耳邊長發,揚唇笑著,大大方方和路燈下的人打招呼:“姚總。”
這一聲聲叫得越來越自然,也難怪那麼快就和阮忻熟絡了起來。姚染走近,將手中的紙袋遞給她,“衣服已經洗乾淨了。”
薑念接過紙袋,見她一身偏職場的穿著,問:“你剛下班?”
“嗯。”物歸原主後姚染準備離開,結果身邊的那幾隻小崽子突然朝她圍了過來。她下意識往後退幾步。
薑念立即攬腰扶了扶,她發現姚染都不怎麼換香水,還是那晚那款,惹得她心跳怦然。她小聲在對方耳邊說:“不用怕,它們是喜歡你才親近你。”
太近了,姚染及時拉開距離,“我沒怕。”
薑念鬆開她,見這群家夥今晚黏人的緊,於是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包零食,拆給它們吃。
“它們很可愛的。”薑念一邊喂一邊叫它們,“大毛,二毛,三毛,四毛。”
“流浪狗?”姚染看著不像家養的,但又比一般流浪狗乾淨。
“是。”
這幾隻小狗是春風巷的常駐民了,雖然是流浪狗,但這條街上的人有愛心,帶他們去絕了育,日常投喂些好吃的,生活滋潤,一個個都肉乎乎的。
“你都記得它們的名字?”
“我隨便叫的。”薑念說,“反正叫錯了它們也不會反駁我。”
姚染聽得默然,猝不及防無奈笑了下。
薑念收在眼底,也笑起來。她愛笑,笑起來明眸皓齒的,動人。
姚染見她率性張揚的模樣,心中想著什麼,忽然問她:“你年紀還很小吧?”
薑念:“嗯?”
稍顯突兀的話題。
姚染就是有一瞬覺得,與一個還不成熟的女孩子……心情挺複雜的。
突然打聽自己年紀,薑念揣摩不清問這個的意思,想了想,她趁機問:“你多大了?”
姚染坦白直言:“三十二。”她不忌諱提自己的年齡。
三十二了,薑念笑眼盯著她:“看不出來。”
姚染莞爾,通常大家都會這麼接話,潛台詞是在客套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