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賢安 與蘇家館有三街坊距離……(1 / 2)

與蘇家館有三街坊距離的鎮寧侯府,此時漫天白漫,莊重的府邸裱裝一層哀重,給這座百年府邸更添一絲莊嚴。

府內奴仆身穿孝衣,老侯爺的棺槨需在正殿內停靈七天,靈前火盆內的紙和香火燃燒不斷,自有專人看管;小皇帝特令城外的相國寺的高僧來府內連日誦經。

管家等人在門口接待各方來客,朝中大臣無論是真心實意的,還是惺惺作態的,皆穿陳衣素服,有些小輩為表哀榮,也會在腰間係條孝帶,各自攜帶厚禮,前來吊唁。

管家垂淚致謝。

“節哀,節哀啊。”

大大小小的官轎停滿了鎮寧侯府門前的整條街坊。

公冶均和公冶錚守了一夜的靈,吃過早飯過後,被奴仆們勸著回院休息了,再多哀思,斯人已去,還是活人重要,多少要顧忌點兒自己的身子。

小皇帝也在得到老侯爺逝世的消息後,帶著虞承德又從宮內連夜趕了過來,在靈前極儘哀傷,腦海中跟老侯爺相處的點點滴滴相繼浮現,他們君臣二人,名為君臣,實際上,小皇帝心裡已經把老侯爺當作自己的親人。

他年齡尚小,學不會虛心假意,難過隻會是難過,因此在外人看來,陛下哭的比公冶錚和公冶均兄弟二人還要真切。

同樣的,他哭累了,沒回宮內,被下人們抱著去廂房睡著了。

今兒個天氣也不晴朗,孝衣單薄,小廝扶著公冶均回院子的同時,叫了個人拿件外衫過來,套在孝衣的外頭。

公冶均熬了一整夜,眼下現了一層淡淡的青烏,加之氣血不足,一雙泛白的薄唇此時看來分外可怖,難怪阿誕憂心他的身子。

主仆二人緩緩走著,現下步入秋涼時節,府裡華美的景色早隨暮夏的離去一同敗落下來,除了他院前那麵天然湖四季無變化,其餘的皆是帶來了秋冬的氣息。

枯葉片片落在地麵,隻是一日來不及打掃,甬路上就鋪滿了一層葉子。

皂鞋輕輕踩在上頭,發出細微的碎裂聲,頭頂的天空,一群大雁發著嘶鳴的叫聲一字排開,往南麵飛去。

公冶均聞聲仰了脖子,那道眼神跟隨著大雁離去的方向,極目遠望;往日裡犀利睿智的目光,被一抹憂重的哀思取代,大雁的身影由近而遠,由大而小,直到最後化為一個黑點。

阿誕沒讀過多少書,他不理解這些大雁有什麼好看的。

於是側首好奇詢問,“公子,您為何要瞧這些大雁呢?”

公冶均眸底黯然,長歎道,“大雁南飛,是為旅人歸鄉,而今父親離世,從此以後,我無家矣。”

話中有化不開的淒涼。

“公子可是說笑了,鎮寧侯府一直都是您的家,阿誕也會一直陪在公子左右。”少年天真的話音落在耳畔,許是吹散了些心頭的悲涼,公冶均垂首微笑了下,然笑不達眼底。

這時,他緩緩回頭問道,聲音縹緲,“阿誕,你陪在我身邊多少年了?”

阿誕隨即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笑來,雖說難為情,但一直記在心底最深處,永遠忘不了,“公子,我來您身邊七年了。”

“您還記得嗎?當時我瘦瘦小小的,被那些要飯的欺負,搶我銀兩,搶我求來的吃食,我被人打的快要死了,是您救的我,把我帶回來府裡。”

“怎會不記得.....”

公冶均麵朝湖麵方向,“阿誕,你可知,我來府裡十五年了!”

阿誕未理解公子話裡的深意,他更為開懷地道,“既如此,公子又為何說自己無家呢?”

公冶均未出聲,空氣裡蕭蕭瑟瑟,隻聞得秋風掃落葉的聲音。

良久,他輕淡的話語隨風飄來,需得仔細聆聽,“或許你說得對,這裡,永遠會是父親留給我的家。”

起風了,秋風卷積著地上的落葉呈旋風狀升至半空,趕上老侯爺大孝,公冶均一早摘下飾品,孝衫和外衫單薄,壓不住底。

風一吹過,衣袂翩躚,比平常飛起的幅度還大些。

阿誕每時每刻謹記公子身子不能著涼,他趕忙道,“公子,天轉涼了,咱們回院子休息吧。”

“阿誕,我想在此歇息片刻,你回去替我拿件外衫過來。”

公子有心趕自己走,他豈會不知?阿誕望著公冶均孤寂的背影,神情關切,然節哀的話旁人就算說儘千遍萬遍,也不如讓自己淚流個遍。

他終究隻是張了張嘴,歎息著咽下關心的話語,轉身回去尋衣裳去了。

公冶均的院子毗鄰湖邊,湖對岸就是鎮寧侯府的正殿。

目光眺望遠處,隱約瞧得見有仆人們來回奔走,漸漸的,連那邊震天的哀樂聲也隨風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