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抿唇,今日,是專為她那可憐的孩子祈福啊,她隻想以一個母親的模樣出現,而不是一個自持身份的側福晉。
便道:“剪秋,無論我今日是盛裝,還是素衣,左不過是這王府裡的一個妾,就算穿的差了些,又如何呢?”
又有誰在意呢?宜修說這話時倒沒有悵然若失,隻覺得反正都是如此,何不隨著自己的心意來?
見宜修仿佛滿不在乎地說出這些話,繪春傻眼愣在原地,饒是剪秋都一時收不回目光。
天呐,這還是她們那恪守規矩,沉穩持重的主子嗎?
宜修偏頭朝逐漸回過神的剪秋和還傻愣著的繪春一笑:“還不去拿過來?”
剪秋被宜修一笑晃了眼,後者此刻眼裡含著細碎的光,人也生動起來。
主子......是開心的吧?剪秋心想。
她們自小一起長大,雖是主仆卻有另一番情分在裡麵,她望著主子好,卻也更希望主子開心。
主子以前想在王府站穩腳跟,想當嫡福晉,她便跟在主子身後,當好那把戒尺。
如今主子想隨著自個的心意來,她也一樣支持!
思及此,見繪春幫宜修穿上那件素衣,剪秋也一笑,把規矩且拋到腦後去。
她們家主子開心,便足夠了。
那素白底藍紋的舊衣穿在宜修身上,有她那份兩世積攢的貴氣壓著,著實讓人聯想不到是衣服泛黃。
而那衣服帶著的微微的黃調,反而中和了那原本的素白帶來得清冷生硬感,使得宜修整個人有些像水墨畫卷裡走出來的人兒一般,自帶一股兒朦朧暖意。
穿上前是想不到的。
剪秋帶著笑意,點頭不住稱讚:“都說人靠衣裝,我看今日是反過來了,主子生得美,硬是將這衣服撐起來了。”
“主子這麼穿,可比往常穿那些沉悶的顏色好看多了。”想著剪秋姐姐先開了口,繪春也忍不住開口稱讚。
繪春同剪秋不同,性子還是沉不住,所以以往宜修帶繪春出去的也相對少一些,隻在屋子裡伺候的比較多。
不過如今心態不同的宜修,看著朝自己笑得甜滋滋的繪春,心裡也多了絲暖意。
其實活得簡單自在些又有什麼不好呢?
見宜修盯著自己,表情還溫和得一反往常,繪春小心翼翼地低下頭,懊惱地想,果然一時嘴快惹主子不喜了,她可真是個笨蛋。
以往剪秋姐姐就常告誡她和繡夏、染冬,要穩重細心才能幫得上娘娘。
還沒待繪春多想,宜修伸手輕輕拍了拍繪春的腦袋,語氣鬆快了幾分:“今日繪春也一起去吧。”
繪春抬頭,張著嘴,睜大眼睛看著宜修,半響沒有動彈。
最後繪春那張大得嘴巴,還是被剪秋伸手合上的。
合上後繪春就在一邊傻笑,主子願意帶她一起出去呢!
“你看看你,哪裡有個仔細模樣,”剪秋無奈地搖搖頭,對外人守禮,但對自己院裡的,特彆是這些從小看大的妹妹們,剪秋還是多了些寬容。
宜修對著剪秋笑歎:“你也該多如她這般笑笑,剪秋,我是希望你日後能平安喜樂,福壽雙全的。”
剪秋一愣,不愧是宜修身邊最聰慧的丫頭,對上宜修溫和的雙眼,眼圈說紅就紅了:“奴婢是萬不能離了主子的。”
宜修歎息一聲,心知剪秋絕不是隻為了表表忠心,她上輩子是真的為了自個不要命的。
看一貫沉穩平靜的剪秋紅了眼眶,宜修這一時也不好再多說,隻是拍了拍剪秋的手安慰道:“哭什麼,做什麼決定前,我定會先問過你的。”
“是呀是呀,主子什麼時候說了要剪秋姐姐走了,沒了姐姐,繪春還不把主子這弄的一團亂嗎。”繪春打了個岔,惹得原本有些傷感的兩人都笑了出來。
此事揭過不提,宜修望了望窗外的天色,這時候走,差不多也快要正午才能到呢。
待剪秋情緒好些,宜修才往門外走去:“好了,也不早了,咱們動身去吧。”
路過王府正門時宜修沒像往日一般,今天看都沒看一眼,主仆三人帶著侍衛就從府裡小門出去了。
一路上馬車都很平穩,隻到了山路才有些顛簸。被震醒的宜修接過剪秋早就準備好的水,喝下潤了潤嗓子,才開口道:“可是快到了?”
剪秋挑開簾子,點了點頭:“是了,已經能看到永福寺了。”
此言一出,宜修眉宇間的哀愁又籠罩回來,越走近,她就越想起她的弘暉,他還那麼小,縱使她這些時日刻意不想,卻也不能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