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笑卻叫柔則心中感慨萬千,難得宜修在她麵前掩不住情緒。也不知為何自打宜修昏過去之後,她們二人之間愈發疏遠了,看似近在咫尺,恐怕心裡已隔了萬水千山,這麼著倒是有些慢慢回溫,隻是不知道還會有徹底解開隔閡的那一天嗎?
宜修意識到沒有管控好情緒,手帕掩了掩嘴角,沒再說話。
兩人陷入沉默中,目的已經達到,宜修率先起身準備告彆離去。
弘昐跑過來:“姨姨要走了?”
宜修點點頭,衝弘昐輕笑。
柔則朝宜修走近兩步,雙手交握,站在原地微蹙著眉,輕咬嘴唇,思緒紛飛。齊月賓要走,那宜修日後會不會也要走呢?遲疑著就把心裡話問了出來:“妹妹也會走嗎?”
走?她是肯定要走的。宜修垂下眼簾,片刻微微頷首示意,她無所謂讓柔則知道些什麼。
宜修的坦誠此時並沒有讓柔則開心,反而使她心下黯然,前者能這般坦然地告訴她,想必是覺得她也阻攔不了吧。
“原本想著,妹妹能和我一起將弘昐看大呢。”柔則偏頭看了看弘昐,抿了抿唇,弘昐體弱,原本想著和她這妹妹修複些關係,將來也好互相扶持的。
將弘昐看大?她原本難道沒有兒子嗎?她又不是什麼真善人,宜修原本有些和緩的心緒瞬間又破碎,淡淡張口客套道:“我終究要走的,福晉不必傷懷。”
話說完宜修心中就冷冷哼了一聲,看來她們倆到底也沒什麼姐妹情深可談,至於傷懷還是算計,隨柔則去。
宜修搖搖頭轉身,她對皇家早已厭煩,隻要身處其中就免不了這些盤算,哪怕是高潔善良的柔則也一樣啊。
站在一旁的剪秋見宜修轉身抬腳往門口外,忙迎了上來扶住了宜修。
“姨姨為何不多玩會?”弘昐並不知大人間的暗流湧動,隻是看宜修這麼快就走了,癟了癟小嘴,有些不情願。
被稚嫩帶著委屈的童聲叫住,宜修一時於心不忍,又想著回報柔則在齊月賓假死一事上的支持,最終思襯著回過頭道:“我認得一個神醫穀的神醫,順便出府請他過來給弘昐看看,也算是報以福晉一片善意。”
話說完宜修快步離去。
還在原地的柔則不由怔愣,沒想到宜修竟然認識神醫穀的神醫,這神醫穀隱居避世,連皇家也請不到,看來她這妹妹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已經不比往昔了,而她卻與夫君漸生隔閡……
柔則搖了搖頭,強迫自己不要這麼想,自個可是四福晉,尊榮與華貴一體,不能自怨自艾。於是拋去這酸澀感,柔則又強撐出笑意,宜修能請來神醫,到底是個好消息,應該高興才是。
“額娘,神醫是什麼呀?”弘昐眨著清澈的眼睛,抬頭問道。
“神醫就是比太醫還厲害的大夫,能治好我們弘昐。”孩童稚氣的言語不禁讓柔則失笑出聲,她彎下身抱住弘昐,看著這瘦小的孩子又不免歎息,她如今膝下就這一子,又是千難萬險生下來的,自是如珠如寶。
芳若笑著說吉祥話:“叫奴婢說,小主子看著就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往後必定能更加健壯呢。”
健壯?不知為何柔則忽得想起李氏的弘時,雖然健壯,腦子卻想他娘一樣,於是她搖頭笑道:“健壯……倒也不必吧,健健康康的就好。”
柔則說到李氏,又想到近日風頭無二的年世蘭,日後怕是還有無數個女人,她就覺得孤立無援,心下難安。
這麼想著早已無心爭鬥的宜修反而更顯可貴,隻是柔則如今看不透宜修,總有些被動……
但就請來神醫這件事,總而言之與宜修交好肯定沒壞處,說不定還能成為之後的助力。柔則這麼打算好,便一邊摸著弘昐的小腦袋,一邊語氣沉重地告誡弘昐:“你姨母此番於你有恩,弘昐要記在心裡,日後要與姨母多相處,表表你的孝心。”
此時的弘昐尚小,不明白大人之間許多彎彎繞繞,但是為他好的事情他能夠感覺出來一點,於是柔則這麼囑咐,他也似懂非懂點點頭。
自柔則那出來的宜修,光明正大的出府去。一路上沒有停留,就往齊醉居去。
自打胤禛賦閒在家,宜修出府的頻率降低了許多,畢竟前者並非王府其他人,若是聽起了疑心,那牽扯就廣了。是以打著請神醫名頭倒是個出府好機會。
許久沒與齊如是相見,宜修心中倒也生不出一般女兒家那些纏綿悱惻,隻要知道彼此都好,她便如願了。
似是默契一般,臨窗而立的齊如是收了遠眺的目光,見到宜修也沒有再當麵說些什麼肉麻的話,隻束手走近輕笑道:“許多日子不見你,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