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宜修與柔則對望一眼,兩方笑眼彎彎,與平常姐妹無異。
兩人相攜著迎出去,對著那背影熱切地喚道:
“蘇大哥。”
蘇培盛轉過身,看見宜修竟一時說不出話來,又聽得那一聲“蘇大哥”,更是怔愣在原地。
不知怎地,他這雙在宮裡見過各式各樣場麵的眼睛,竟要湧出些許熱淚來。
蘇培盛歎了口氣,眨回眼淚,上前利索地行了一禮,隻是聲音仍舊有些顫抖,對著宜修問安:“許久未見,宜主子可安好?”
“蘇大哥往後便喚我一聲宜修便可,此處重逢,前塵往事皆可拋卻。”宜修托起蘇培盛的手肘,攔住了後者下伏的動作。
故人相見,感慨萬分。
三人一邊敘舊,一邊往府裡走。
齊如是造這處宅子時就選得開闊,是以這府中完全是按照園林來建造,無一處不是景。
蘇培盛本就舟車勞頓而來,宜修略略陪後者觀賞了些許景色,便停下腳步,邀蘇培盛去亭子裡淺坐。
坐在亭子裡的蘇培盛回想這一路上的景色,不由感歎:“此處建造時,想必花費了許多心思吧?”
雖然他來自宮中,什麼奢華場麵都見過,但那畢竟是皇家舉國之力所為,不可一論。
“畢竟是日後安身之處。”宜修淺笑。
記得當初建造時,齊如是說,這日後是他們的家,所以一草一木,都是他們夫妻與匠人們一同斟酌過的。
“這位便是蘇大哥吧,在下也未事先接到消息,是以今日準備匆忙,可要容我們招呼不周了。”
齊如是自遠處而來,看見蘇培盛,先拱手問好,才回頭示意手底下人布置好宴席。
“齊爺您客氣了。”蘇培盛起身還禮齊如是,但見後者冰玉為骨,神清氣朗,他連連讚歎道,“齊爺您不是凡俗之輩啊。”
齊如是擺了擺手,爽朗一笑:“這您可抬舉在下,不過表麵皮囊罷了。”
這亭子旁翠竹環繞,又造景了一處溪流,最是開闊清雅之地。
在齊如是的示意下,下人們已就地將宴席擺好。
“蘇大哥請。”
這邊準備妥當,不多時住在附近的年世蘭、齊月賓等人也拖家帶口的來了。
一大群人站在麵前,叫蘇培盛目瞪口呆。
他原先以為故去了的人,今日卻在這倒是齊聚一堂。
還有那個,那個。
“嘿嘿,蘇大哥好久不見。”
肖然咧嘴一笑,已入中年的他更不在意小節,拉著蘇培盛便要和後者和他喝一杯,以對當年那一記手刀賠禮。
當時形勢所迫,也不是什麼大事,蘇培盛笑著與後者對飲一杯,說笑過去了。
不過他下意識離肖然的手遠了些。
宴席將要散去,沉浸在歡快氣氛裡的蘇培盛也似乎醒悟過來。
他以往赴的宴極多,隻是如這般單為他設的、不帶似乎目的的宴席,實乃少之又少。
隻是他不能久留。
這天下之大,往後有哪裡,是他蘇培盛的容身之處呢?
他感慨萬分,起身對宜修道:“多謝您款待了,今日實在叨擾。”
看出蘇培盛有辭行之意,柔則問道:“妹妹不是說有禮相送?”
“對,對。”宜修敲了敲額頭,對如今跟在她身邊的春枝道,“你速速叫人把我給蘇大哥備的禮抬出來。”
春枝應下,開開心心地就去找人了。
宜修看著小丫頭離去的背影不由感慨。
春枝和繪春當年,真真是一模一樣的性子。
隻是如今繪春、繡夏以及染冬都遠嫁出去了,剪秋離得近些,宜修還能常常得見。
不多時,兩個小廝抬著一塊紅布蓋著的半人高的物什來了。
宜修當著蘇培盛麵揭開。
是把用料講究,雕刻精細的紅木椅子。
這一下叫蘇培盛想起當年,讓他那會子在府門口醞釀的淚水又要落下來。
“你們等蘇大爺回院子的時候一並把椅子給他抬回去。”不論如何,也要先留住人住些時日。
宜修知曉蘇培盛是孤身一身難自處,怕對他們多有打擾。
是以宜修看了看蘇甘盼,對柔則道:“姐姐不是說也有禮相贈?”
柔則淺笑,對坐在弘昐旁邊的蘇甘盼招招手,溫聲道,“盼兒,過來拜見你爹爹。”
“這!”蘇培盛驚得倒退幾步。
“蘇大哥,這孩子,叫蘇甘盼,是你的兒子。”柔則將蘇甘盼朝還呆愣著的蘇培盛方送了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