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浣碧重生(二)【應該……(1 / 2)

25990051 襪子鞋 4615 字 7個月前

浣碧重生(二)【應該是穿越不是重生】

浣碧十五了,與甄家的長女一樣的年齡。在甄府中過了六年,六年中她除了伺候甄嬛,還要做其他的活,人也變得更為“健壯”。日日在太陽下勞作,她曬出了一身蜜色的皮膚,總是隨便塗點蜜霜的臉上也長出了一個個的雀斑。她並不美,甚至於在以白嫩為美的京城中能算得上醜了。

六年的生活,六年的勞作,讓她的手變得粗糙,力氣也變得大了,每年夏天與府中其他下人一同躲在偏僻的院落用井水洗澡時她總是會看著自己因為勞作練出的二頭肌而笑。要知道她上輩子想要練出點肌肉有多難,每日控食不敢吃飯不說,還要費力的舉各種啞鈴、杠鈴,花費著一個小時好幾百的私教費。她可不想要那麼美,在這種社會,於一個女子而言,美不見得是好事。

六年的時間,也讓她與府中的下人相熟了,曾經總是為難她的嬤嬤們如今也總會關照她,府中的家丁甚至願意每隔一段時間幫她將手作的絨花飾品帶出去,換些銀錢與絨線、金絲銀線。

“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裡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隻來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

她提著兩個木桶走到井邊打水,不遠處的梨花樹下,青年站在樹下讀書,頎長的身影著藍衫,背著一隻手,時而朗聲而讀,時而微微蹙眉。

他是甄府的長子,也是甄遠道唯一的兒子,是甄嬛的哥哥,亦是她的哥哥。她常年在廚房後廂房忙碌,甚少見到他,倒是聽府中的人說過,說是甄遠道對他抱有了極大的期望,他自己也是壯誌滿滿。她不適應封建社會,更是厭惡這種主人奴仆的製度,或許是受了《儒林外史》的影響,她亦不認為在這種社會下壯誌滿滿能壯出什麼前途來。所以在甄衍的書童巴巴說了一通奉承的話語,言不打擾少爺思考離開後她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你哼什麼?”

甄衍早就注意到了她,他驚訝於她一個姑娘家竟然這麼有力,一手提著一個幾乎裝滿水的木桶竟然不見絲毫困難,更驚訝於她看著自己念《桃花庵歌》時不時皺眉的思索。她聽得懂。

“少爺。”她行了一個禮,也不知對不對。府中嬤嬤倒是教過她,可是她記不住,也打心底不想學。左右膝的距離,幅度,雙手的位置都有要求。她心中厭惡,更是不屑,自然便每日裝瘋賣傻糊弄過去。她不喜這些所謂的“規矩”,自然便也樂得每日躲在廚房或是後廂做苦力,不願意伺候甄嬛。

“你哼什麼?”甄衍又問一遍。

“我哼了嗎?”她眨眨眼,露出一個傻傻的笑,想要糊弄過去。

“哼了!”甄衍嚴肅道,“我念的《桃花庵歌》有什麼問題嗎?”

她搖了搖頭,想著要如何脫身。甄衍見她眼神四處亂看,便知她不似她麵上一般傻傻。於是追問,“我念《桃花庵歌》時見你皺眉,你為何皺眉?可是不解唐寅詩文中的灑脫不羈?”他父親是大理寺少卿,掌刑曰土,又曰理。許是因為父親的原因,府中下人多多少少都識些字,也有些好學之士,聽他們念書會在一旁偷聽問學。

她笑著又搖了搖頭,“你說《桃花庵歌》是灑脫,是不羈,可我卻分明覺得這是唐伯虎最深的絕望。”

“哦?”甄衍眼神一亮,又上前幾步,“你這個說法倒是奇怪。”

“少爺,嬤嬤還等著我乾活,我就不打擾少爺念書了。”說罷便提著水桶離開了。

廚房忙碌,她跟著忙完了府中午膳,將做好的菜每樣挑了一些出來後才讓各個院子的下人拿走,端著碗吃飽了飯之後,又去了甄大小姐的廂房,替換了流朱,讓她去吃飯休息一會兒。下午甄大小姐睡覺,她站在一旁打盹,等甄大小姐睡醒,她又被叫去掃地洗衣服,之後是守夜。終於忙完了一天一夜,她錘著肩膀回自己的下人房間準備睡一會兒的時候甄衍與府中管家站在門口等她。

她眉頭微皺,心中不悅,卻依然掛著笑臉。她還記得三年前,隻因她連續忙了幾日實在疲憊,未在甄夫人麵前微笑,便被她抓到了把柄打了一頓,至今臀背上都是鞭子鞭撻後留下的疤痕。從那一天開始,她滿心想著的便隻有一件事,那就是逃出去,逃離甄家,逃離京城。

“少爺,甄管家。”她低下頭行禮。

“少爺,她便是浣碧。”

“知道了,我有事要聞她,你下去吧。”一個健壯的婢女十分的好找,他隨便找一個仆人一問,大家便告訴了他。

“少爺,您找我何事?”

“坐吧。”甄衍指了指不遠處的石凳。

這個小院有四個房間,住了府中十幾個婢女,一個房間五六個人,十分的擁擠,習慣一個人生活一個人睡覺的她許久才適應於一群人擠在一起。小院在甄府的角落,十分潮濕。圍牆之上長滿了青苔,有一小片竹林,稀稀疏疏,毫無意境可言。她們每日勞碌,也無心欣賞什麼風景意境,這石桌石凳還是她兩年前偷偷搬來的。石凳磕了角,石桌更是裂了好幾道口子,還磕掉了一塊。

她看著甄衍搖了搖頭,“奴婢不敢。”

甄衍也不勉強,隻是問,“你為何說《桃花庵歌》是唐寅最深的絕望?”

她微微一愣,隨即笑了,她以為這位甄少爺是來因她的禮數不周而問罪,卻不想他是來問這個的。果然如府中人所言,甄少爺喜讀書,善讀書,愛做學問嗎?

“奴婢不過是隨口,當不得真的。”她低著頭,心中卻在害怕。這六年甄夫人沒少找她茬,今日甄少爺來找她,甄夫人會不會生氣又找她的麻煩?想想也真可笑。她娘已經死了好幾年了,她竟還是如此念念不忘。虧得她也是大家出生,竟然如此嫉妒,嫉妒一個死人。

“不。”甄衍逼視著她,“你並非隨口。”他站起身,“我隻想知道,你為何認為如此輕快的《桃花庵歌》是唐寅的絕望。”這首詩他讀了一遍又一遍,想了一便又一遍,怎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