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重生（十一）

冬去春來，甄嬛與禦花園中與皇上偶遇，一句我是果郡王結了兩人的緣分，之後的椒房專寵便水到渠成了。

年幼的宮女太監們私底下沒少說甄嬛眼拙。“果郡王才二十多歲，咱們的皇上已經四十多了，這莞小主怎麼就看不出來呢？”

浣碧將熬好的梅花醬銀耳湯分給他們，輕笑，“你們怎知是莞小主眼拙而不是難得糊塗呢？”果郡王在京中頗有盛名，年輕英俊，未曾娶妻，又是皇族，是京中不少待嫁女子的夢中情人。便是她也多多少少聽到過不少果郡王的“事跡”，當然，出了沛國公府的孟小姐非他不嫁其他都是那些姑娘們的臆想。

眾人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在宮中久了，便是年齡再小，也得逼著自己長大，逼得自己學會揣摩主子的心思，逼著自己摸索出宮中的種種複雜關係。

無寵的日子總是難熬的，特彆是對於安陵容。熬過了一個寒冬，來不及品味春的生機便又要為冬憂愁。根據吩咐給安陵容送過幾次東西之後浣碧就知道，所謂的贈予不過都是甄嬛的施舍。

“你們主子做什麼呢？”浣碧與寶鵲站在窗口下，看著安陵容桌前稱著什麼。

“安小主在製香呢。”寶鵲道，“她善製香，沒事就弄這些。”

安陵容一邊拿著銅製的精致小稱稱重一邊輕聲道，“珍珠粉1錢、魚骨膠0.5錢、當歸、蘇木、皂次、紅花各0.5錢……”她放下手中的稱，“去將我的匣子拿來。”

浣碧看著寶娟十分珍重的將一個普通的匣子拿了過來。安陵容拿出精巧的小鑰匙，將盒子打開。裡麵是兩塊上等的當門子以及一個瓷白的瓶子。

浣碧眼神微閃，心中閃過一絲怪異。還來不及多想，便見安陵容拿起一個當門子，以長柄小茶匙從裡麵掏了一些麝香出來，一小部分加入了她剛才稱的那些藥材中，剩下的全部加入了一個瓷缽中，然後搓成了一顆顆香餌。

“這是什麼香呀？”浣碧笑著問寶鵲。後宮之中，為了能讓妃嬪多為皇帝開枝散葉，嚴禁麝香。她雖不知，卻也知道這香與她剛做的東西不是什麼好東西。

“歡宜香。”寶鵲眨眨眼，貼近她小聲道。“小主說華妃娘娘宮中的香特彆好聞，就自己仿製了些。”

她從上輩子起就沒有爹娘疼愛，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許多年，便是性子再直，為人再正，心氣再高，也已經學會了如何裝傻，如何掩飾自己的情緒，如何彎腰。

拿著安陵容給的一匣香料，她膝蓋一彎便跪地代甄嬛謝禮。安陵容溫和讓她起身，輕聲道，“香餌剛搓好，還不能用，要先曬乾才可以點燃使用。”

“是。”她將香餌帶回去了，卻沒想好要不要給甄嬛。

想必她也發現了同樣無寵甄嬛與她的不同了吧。也是，一個入宮不過是配了最低標準的宮女伺候，一個則是有掌事姑姑。一個無寵生活也無虞，一個則是差點凍死在冬季。加之安陵容心思敏感，恐怕早就將甄嬛時常的贈予當作施舍了，雖然真的就是施舍。

她給了甄嬛，這裡麵的麝香要是哪一日被甄嬛發現了，她一定脫不了乾係，便是能脫得了乾係，甄嬛也會借此除掉她的吧。可若是不給，哪一日安陵容說起這件事，豈不是又落實了她貪下這盒香餌的事，依然沒她的好果子吃。

安陵容……她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還有那個瓷罐，她分明記得那是甄衍所贈的藥膏，她為何放在匣子裡，放在那個一看便是她珍而重之的匣子裡？難道她對甄衍有意思？

甄嬛聰慧，又年輕，平時還能夠同皇上談詩論文，皇上自然常留宿於碎玉軒。皇上留宿甄嬛高興了，她們這些做奴才的卻苦不堪言。平時日還能挑著空偷個懶，如今幾乎是十二個時辰繃著神經，生怕出點什麼錯。

“行了，快去吧，你的活我幫你乾。”浣碧知道斐文今天要去見哥哥和娘，便早早攬下了她的活，讓她能多跟她娘見一見。有人掛念，總歸是好的。

斐文的娘看到女兒，暗暗抹淚。一身淺藍色的宮女裝，確實是比在家中時穿的好，但是瞧瞧露出來的一雙手，是凍瘡消散後留下的疤痕。她家雖比不過大戶人家，但冬日裡也從未讓女兒凍壞過手。

斐文倒是不在意，也可以說是習慣了吧。娘娘們的衣衫有專門洗滌的部門，她們的衣衫就隻能自己洗，還有每日的打掃清潔，哪裡能夠燒熱水用，便是大冬天也是用井裡直接打上來的冷水。入夏了就好了，疤痕也會消失。

“你還好？”

“好。”斐文孩子心性，加之文沭的疏通，入宮以來除了做辛苦的工作，倒也沒受過什麼其他的苦。“浣碧姐姐很照顧我。”她很照顧同她差不多大的宮女太監。“浣碧姐姐說，都是做奴才的，都苦，要是不守望相助再彼此內鬥爭權，還怎麼活下去。”

在京中這些時日，加之從甄衍口中套出的話，文沭基本上已經摸清了浣碧的身份。也是，若非從出生時便一直被囚禁，被自己的親爹帶入府中為了奴仆，受儘了欺辱，又怎麼會有這麼沉靜的性子。

斐文見到哥哥與娘開心，絮絮個不停。斐文的娘聽聞浣碧對自己的女兒照顧有佳，出於愛女之心，自然想要多問些。畢竟後宮之中，誰會這麼好心呢？

“她不想進宮，她一直想出去，我知道她不開心。”不開心，事事防備，精神隨時隨刻繃的緊緊的。“她說她不要富貴，不要權勢，她隻求自由。”很多事，正是因為她不懂，浣碧才願意同她多說兩句。人啊，情緒憋得久了總會奔潰，她也需要適當的放出一些。

斐文同娘、哥哥開心的相聚，宮中好消息也傳來了，沈眉莊有孕了。皇上開心不已，直接給了她惠為封號，晉為嬪位。

甄嬛帶著宮中的人去看望眉莊，斐文不在，浣碧便頂了她的位置，跟在瑾汐、流朱以及兩個小太監後麵拿東西。

“姐姐。”甄嬛熱絡的走進眉莊的存菊堂，麵上掛著真誠的笑。“恭喜姐姐，終於得償所願。”有了孩子，便也有了倚靠。

浣碧站在門外，看著甄嬛與眉莊熱絡地說著，眉莊有孕，也不忘甄嬛，將她喝了許久的助孕藥方拿了出來，讓甄嬛也照著喝。甄嬛一貫小心，自然不會隨隨便便喝藥，即便是這是她的好姐妹眉莊給她的。隻是推說自己不急，眉莊也不好逼迫，便又將藥方收了回去。

“我們小主也算是苦儘甘來了。”采月被斌退到了外間，不打擾她們說話。

浣碧看著采月真心為眉莊高興的笑容，眼神清澈，倒是比甄嬛要真的多。她笑了笑，斟酌了一下用詞，“惠嬪娘娘看起來清瘦，倒是好生養的。”皇上子嗣單薄，便是年輕時孩子就不多。如今四十多歲了，又日夜操勞，生育能力隻會更差。她可不認為眉莊喝一些什麼藥就能加速有孕。

“是啊。”這一次入宮的小主不少，她們小主能首先有孕也是她們沒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