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恨並非因為被扇了耳光,並非因為自己的驕傲被折辱。而是因為那日她和斐文走過甄嬛的窗前,甄嬛嚎啕大哭,在皇上懷中哭喊,我的孩子沒了,為什麼她們都在笑。皇上,我的孩子沒了,為什麼她們不傷心。
甄嬛對她出的是殺招,若非雍正帝並非亂殺暴躁之人,現在她的腦袋在哪裡還不知道了。她要她死,她不過是給她一個教訓。怎麼也算不上狠吧。
皇上忙著前朝,幾日未進後宮了。因甄嬛一事,上至皇後,下至敬嬪都被狠狠的斥責懲罰了。
“皇後娘娘,如此□□□□怎可再留在宮中。”齊妃在皇後身邊憤憤道。
“好了!”皇後斥責,“如此羞恥,侮辱大清之事彆再說了。”
齊妃一縮脖子,但仍然不忿,“難道就這樣了嗎?”
“不然呢?”皇後看了齊妃一眼,“難道要將這件事鬨的人儘皆知嗎?”她胸中卡著一團怒氣,視線掃過安陵容,少不得遷怒,“安貴人你不是與甄嬛一慣交好嗎?怎麼如此重大的事情都沒能窺得一二。”
安陵容低著頭,“如此私密之事,莞嬪怎會跟我說。”她的言語帶著膽怯也帶著委屈,“恐怕連惠貴人也不知道。”
皇後沉默,良久才道,“總之你們的嘴巴都閉緊了,要是傳出一點風聲,本宮定不饒你們!”可事情便是她們不言就無人能夠窺得的嗎?
又是一月兩次的采購,她照例跟著胖公公出宮。瓜爾佳·文沭邀她廣式茶樓一聚。讓畫師畫了新的圖樣,與瓜爾佳·文沭談論了要做些什麼,做多少。
“上麵加上一句話‘江東有二喬,河北甄宓俏’。”
文沭看著圖樣,不再是豔麗的圖案,而是清麗淡雅,雕梁畫棟,紅牆綠瓦,荷花池畔,一個後妃打扮的女子正在用一串銅錢自褻。女子半藏半露的大腿根部有一顆紅痣,裸露的左胸上則是一顆黑痣。
“你……”
“乾嘛?”
“沒事。”文沭見她眼神凶狠,還是搖了搖頭。
江東有二喬,河北甄宓俏。當日甄嬛入宮選秀,皇上便是這樣讚揚她的。加之宮中之事,他幾乎可以肯定甄嬛身上這兩處也有想同的痣。百姓不知道,京中的皇親高管公子們可是知道皇上選秀時對甄嬛的讚揚的。平日裡聚會,甚至有些人少不得以此來拍甄遠道的馬屁。她可真是狠了心,要讓甄嬛在京中身敗名裂,落實了□□之名阿。
“你還有事嗎?”文沭將畫稿卷好收起,示意畫師可以離開了。
“沒事。”
文沭笑了笑,“沒事就吃了飯再走吧。”
有人請吃飯,加上馬公公一直跟她保證文沭沒病,她便也沒拒絕,毫不客氣地點了一桌子她喜歡的菜後文沭才緩緩道,“薛公子待會兒也會過來。”
浣碧眉頭一皺,“我一個姑娘家跟你們兩個男人一起吃飯不好吧。”
文沭唇角噙著笑,“你一個姑娘家跟我們兩個男人一起吃飯不好,難道你一個姑娘家畫這些圖就是好的嗎?”拒絕也要想一個好理由。“你不喜歡薛公子?”
浣碧白了他一眼,“我為什麼要喜歡他。”與文沭合作的久了,便也熟了,也就漸漸沒有那麼拘謹與假客氣了。
文沭喝了一口茶,“你上次說的點翠飾品之事,我找不到能做的工匠,薛公子可以。”
“他?”浣碧挑眉,“他家不是做官的嗎?”
“他娘是蘇州繡娘,善刺繡,善做首飾,他可以直接讓蘇州的繡娘做,然後拿來京城出售。”如此要是出了什麼事,他們也好推脫躲避。
“嗯。”做生意她不擅長,她隻提供技術,樣品,然後拿一個售賣的分成。
安陵容是自卑到極致是膽怯、狠毒,而她則是自卑到極致便裝作冷漠。她是不喜歡薛公子,問題在她。她見到薛公子便會不自覺想到自己第一任男朋友,想到自己。他的光耀讓她覺得自己卑微到了極致,所以不喜歡。
“文沭說你想在蘇州買棟宅子,日後出宮了住過去。”薛公子說,“我娘就是蘇州人,我幼時也是一直在蘇州,我可以幫你看看。”
“嗯。”她點頭。或許是上一世自己到死才有一間自己的房子,買房並非為了久住,而是當時命不久矣,又怕突然死去臟了房東的房子,這才傾儘所有買下。或許是因為布置完沒多久她就死了,她對於房子有一股執念。如果可以,她想要每個地方都有一棟屬於她自己的房子,不需要大,一間房,一個院子即可。“不需要很大,但是一定要有個大院子。”她想要種花,養貓,“不要太貴,我沒錢。”
薛公子笑了笑,“等你的飾品做出來賣出去便有錢了。”
浣碧覺得他話中有話,皺了皺眉頭,看著他試探道,“你不會準備以假亂真吧。”點翠,一定要是翠鳥的羽毛,而她的點翠卻是什麼羽毛都可以。翠鳥的羽毛哪怕百年也不會褪色,她的染色羽毛最多七八年就會褪色。真正的點翠價格昂貴,貴在翠鳥稀少,貴在手藝,而她的點翠隻有手工貴。
薛公子絲毫不覺得有問題,“有何不可嗎?”
“會褪色。”眉頭皺起。
“這無虛你操心,你隻需提供樣式與手藝。”不過是提供樣式與手藝,她便可以拿走四成,她不虧。
浣碧想了想,點了點頭。
“珠釵首飾的事情薛公子會跟你聯係。”文沭道。他要做的很多事情都需要薛公子幫助,平時少不得漏一些好處給薛公子,道長是,今日所談的珠釵首飾也是。
“嗯。”她低聲應著,隨後看了看時間,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準備離開了。
“等一下,這個給你。”他將一個大肚瓷瓶扔給她。
“這是什麼?”打開聞一聞,一股藥味。
“紫雲膏。”文沭輕聲道,“宮中做事,少不得受委屈,被責打,這個消腫很好。”
浣碧收下咧嘴一笑,“敢打我,就要承擔後果。”如同甄嬛一樣。許多時候,並非她軟弱,而是不願意計較太多。
她走後,薛公子笑了笑,“你待她倒是不錯,怎麼,看上了。”他夾了一顆花生米送入口中,“一點也不漂亮。”
“胡說什麼。”文沭搖頭,“不過是覺得很有意思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