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重生(二十三)
香火縈繞,薛夫人每月初一十五前來道觀敬拜,風雨無阻,十分的虔誠。隻不過有孕之事,並非一兩句或者是靠著求神拜佛就能成功的。
“她不可能有孕。”
胖公公同浣碧在後院收拾著長香,這種香是要帶回宮中給太後熏衣服的,所以馬虎不得,一根根都要長短一樣,粗細均勻。薛夫人身份高貴,聽聞還有皇家的血統,自然不會也不願同普通人一起敬拜。薛公子給了道觀捐納,道觀就專門給她弄了一間殿堂敬拜。
“為什麼?”浣碧驚訝看向胖公公。
胖公公看著她嗬嗬一笑,伸出沾滿了香粉的手一指,
“瞧見她手上的紅珊瑚串了嗎?”
順著他的手看過去,她看到了石青地三藍繡八團花卉紋長袍並不長的袖口露出的一小節手腕,十分細白皙的手腕上是一串紅色的珊瑚串,珊瑚為暗紅色,襯托著皮膚越發的白了。
“手串怎麼了嗎?”比起打磨過的珊瑚,她更喜歡未經雕琢的珊瑚。不過在這個年代這種時候紅珊瑚手串卻是十分的珍貴的。
胖公公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那根本不是紅珊瑚手串,是上好的麝香珠串。”麝香珠大多數為紅色,如同紅瑪瑙,隻有上上等的麝香珠才會是暗紅色,與紅珊瑚同色。
浣碧驚愕更甚,“誰要害她?”
胖公公哼笑著搖搖頭,“她自己要害她自己。”他做宮中采辦也快二十年了,於京中一些皇親大家也都是知道的。甚至於他們家中有什麼寶貝,稀有物品不說知道的清清楚楚也能知道個大概。“那串紅珊瑚手串是她的嫁妝,雖害人卻昂貴,一直被當家主母心細的收藏,她嫁給薛公子時,千求萬求求來的,求來之後就一直戴在手上。”
浣碧腦子有點懵,諾諾的問,“為,為什麼要給她?”
自家的女兒嫁入薛家多年未孕,難免受到婆家不滿非議,既然如此,她又為何要將手串給她呢?
“不給,她也會想辦法弄過去。”若非知道,這些年又怎麼會往薛公子的院子一個接著一個的塞侍妾呢?不過是因為心虛罷了。
“她為什麼要這樣?”還是有點懵,浣碧不自覺皺起了眉頭。
胖公公拍了她一下,讓她不要總是看著薛夫人,“誰知道呢,大概是她不想給薛公子生孩子吧。”
浣碧看著胖公公,總覺得他話中有話。她很好奇,卻不會追問。薛公子薛夫人的事與她有何關係呢?
胖公公一邊很快的挑著香,一邊又道,“她十五歲嫁給薛公子,如今也有七年了,七年間日日佩戴著紅麝香珠,薛公子又幾乎日日同她在一起,多少受了影響,所以他有那麼多侍妾卻無一人有孕。”他的聲音中帶著惋惜,也帶著一抹嘲笑。
浣碧沒有注意到他口中隱隱的嘲弄,而是想到了另一件事。“華妃娘娘日日燃點歡宜香,皇上之前又多寵信她,那皇上是否也會受到影響?”她原本以為歡宜香之事是宮中的秘密,後來同各處的宮女太監混熟了之後才知道,歡宜香中含有大量麝香之事,不知道的隻有後宮一眾妃嬪。
困於一地,人事不知,所接收的信息均是想要讓她們知道的事情,真是可悲。
胖公公點頭 ,“皇上日日喝的養身羹湯中有能夠去除麝香藥性的藥。”不過目前看來,效果似乎不是那麼好。
自從皇上登基也沒少納後宮,可有孕的不過了了。
浣碧沉默一會兒,才沉沉道,“我覺得華妃很可憐。”
她能看出,華妃是一心為著皇上的,她的驕慢任性嬌縱都是為了讓皇上專寵於她,她一心想為皇上生個孩子,哪裡知道自己從一開始便被設計了。
“蠢!”胖公公簡潔而又乾脆地吐出了這個字。年世蘭蠢,年羹堯也蠢。虧得年羹堯也是飽讀史書的人,怎會不明功高蓋主這個詞。登基前,他需要年羹堯的助力,自然是將大權放給他,亦是十分放心,可他登基
後,他的軍隊,他的能力,變成了梗在皇上喉中的一根刺。當年他既然能成為他最大的助力,日後又如何
不能稱為旁人或者年家的助力呢?
胖公公看著浣碧,“你想將歡宜香的事告訴華妃?”他的眼中閃著精光,似乎在她說起華妃之時,他便已經猜透了她的想法。
浣碧沒有否則,隻是微微一笑。“不想她死的太過於屈辱罷了。”以她對華妃以及甄嬛的了解,若是日後皇上誅了年羹堯,年世蘭在宮中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可皇上也不會處死她。可甄嬛不會留著一個對於她而言這麼大的威脅在後宮,她一定會借由一些事情羞辱刺激年世蘭,能夠讓她自戕最好,便是不能,以年世蘭的性格,也一定會找皇上質問,如此皇上必然憤怒,便是不除死,日後也會被困冷宮不得出。
甄嬛初入宮闈,便直言,華妃也不過如此,便知她心中所想,知她對於華妃的態度。有溫實初這條狗在甄嬛身邊,甄嬛知道歡宜香的事情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恨啊,怎麼能不恨。被人當作低賤的奴婢肆意羞辱多年怎麼能不恨。說是恨也好,嫉妒也罷,她總歸就是見不得甄嬛好。她麵上不在意,一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樣子,可私下裡卻從來沒放棄過給甄嬛使絆子。
她就是要羞辱甄嬛,讓甄嬛顏麵掃地,由此才能消散她心中的黑暗麵與偶爾會冒出的煩躁與暴虐。
胖公公沒有說話,她也沒有再問。一直到挑好香,胖公公站起身,將一把把香用油紙包好才道,“告訴也無妨,不過這話不能由你來說出。”
浣碧偏頭看著他。
胖公公嗬嗬一笑,“若非華妃跋扈,不願將歡宜香分享給眾人,又怎會用了多年而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