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都是賣書的,就在他們旁邊的一個書攤旁,甄遠道同瓜爾佳·鄂敏正在翻看著一本詩集,甄遠道似乎十分的喜歡,不過是兩眼,便掏出銀子將詩集買下了。他們走後,阿晉牽著禾茉挪過去,狀似無意的問,“剛才那位買的是什麼書,我見他不過翻了兩下便付了錢,想必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吧。”
擺攤子的書生忙又拿出了一本,“是錢明世的詩集。”
錢明世的詩集?阿晉接過翻了兩下,隨後又將詩集遞了回去,挑了幾本介紹地理環境的書籍。
曆朝曆代沒少興文字獄,所以他們買下的書沒敢讓賣家送去安宅,怕被有心人在其中摻雜一些什麼,都是當場付錢,自己拿著的。沒逛多久,兩人手裡就都是書了,就連禾茉都抱了兩本。
“買個大樟木箱子吧,雇輛車。”阿晉看著再也抱不住的書苦笑。
王叔倒是想給主子省錢,試探性的道,“要不我多走幾趟,你和小姐在這等著?”他摸不清阿晉的身份,知道他是果郡王府的管家,跟在果郡王身邊的人,也知道自家的隱姑娘與他關係不錯,沒有什麼主仆之分,即便是瓜爾佳氏的文沭公子來了,薛公子來了,他也是與他們平起平坐。
“買箱子雇車吧。”阿晉笑了笑,“你家主子不差這點錢。”
浣碧知道瑾汐還是防備著她,不僅如此,還找人瞧瞧盯著她,所以這些日子她除了必要的地方,就連桐花台也沒去,也不曾出宮跟著采買。
在宮裡老老實實呆了兩個月,她也摸清了崔瑾汐這個人。她知道她雖然有資曆,卻在深宮中卻沒什麼靠山,她曾經是伺候太妃的,所憑借的也不過是那些太妃。可太妃年老,如今日日都是安養天年,哪裡會管今朝的事情。她如今之所以能為甄嬛籌謀運作,甚至於搭上太後身份伺候的芳若姑姑,靠的全是蘇培盛。蘇培盛一直有意瑾汐,瑾汐卻對他無心。
各朝各代後宮之中均有宮女太監對食一說,不過是從未搬上過台麵罷了。郭貴人看著甄嬛帶著瑾汐到養心殿給皇上送點心,蘇培盛殷勤接過,知不便打擾皇上與莞嬪,行禮之後就拉著一同在養心殿的安陵容離開了。
“我瞧著蘇公公對莞嬪娘娘身邊的掌事姑姑倒是殷勤。”郭貴人的聲音夾雜著樹上蟬鳴傳入大敞著的養心殿中,“要不讓莞嬪娘娘同皇上說一說,將瑾汐姑姑賜給蘇培盛對食算了。”
蘇培盛守在門口,聞言先是麵上一喜,隨後忙道,“哎呦,郭小主可不敢亂說。”
皇上聞言抬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蘇培盛,又看了看瑾汐,笑了笑,唏噓道,“朕想起來了,以前朕還是王爺的時候,蘇培盛每次陪朕入宮見先皇都會順便看望瑾汐。”他放下手中朱筆,“你與蘇培盛倒也是自幼便相識。”
瑾汐早已驚了一身的冷汗,凡是可以選擇,又有哪個女子會選擇一個又老又醜的太監呢。如今她若直接反駁弄不好會得罪了蘇培盛,自己在這深宮中,少不得讓他照顧,可若不反駁,皇上若是當真了,她又怎麼甘願。
“皇上說笑了”甄嬛站到桌邊,拿起墨塊開始為皇上磨墨,“宮女太監身份卑微,對食乃是解饞止渴的下策。”下賤之人,怎配情愛與欲望。
皇上笑而不語,隻是含笑低喃,“桑落這丫頭……”
“桑落?”甄嬛研磨的手一頓,含笑問,“皇上,桑落是哪位姐妹的閨名?”
皇上重新拿起朱筆批奏折,輕聲道,“郭貴人。”他唇邊含笑,“她一貫拘謹,自入宮後就十分謹慎,生怕惹事,朕便允她直言,誰知道她……”想到剛才那句話,皇上笑出聲,“便也隻有她這等不懂宮中規矩的人才敢如此說了。”明朝宦官奪權,所以自大清成立以來,太監的地位一再的降低,為防宮女太監聯合害帝王後妃,對食更是被視為禁忌,一旦發現,隻有死路一條。
甄嬛心中微微不快,卻也笑魘如花,“郭姐姐入宮時日尚短,自然是不精規矩。”對於郭貴人的來曆她並不是很清楚,隻是聽說是皇上在圓明園時,一個什麼人進獻的。“找幾個嬤嬤,多教教就是。”
甄嬛是嬪,郭貴人不過隻是一個貴人,身份懸殊。可因為郭貴人頗得皇上的心,又兼之年歲比她們都大,所以年輕的妃嬪們都叫她一聲郭姐姐,她也稱她們為妹妹。其他人倒是沒有什麼不適之處,後宮之中不過都是維持著表麵的友善,姐姐妹妹不過是喊著玩。可甄嬛卻心中不悅,撇開本身的身份不說,單是她的位份就比郭貴人高了不少,又有封號,聽著郭貴人叫她妹妹總是不悅。郭貴人也是一個玲瓏通透之人,察覺甄嬛不悅之後便改口恭敬稱她為莞娘娘了。
皇上點頭,隨即又搖頭,“不用了,她本就膽小,規矩學多了,倒是把人拘傻了。”他知道郭貴人,大事上的規矩她做的比誰都好。平時若是就他們倆,再整日裡規矩規矩的,倒也無趣。
甄嬛笑著應聲,眼底卻閃過一絲不悅。
薛家也是手眼通天之輩,甄遠道同瓜爾佳·鄂敏在書攤上買了一本詩集的事情第一時間就傳入了薛家。薛家的老太爺看著錢明世的詩集冷笑,“這錢明世對敦親王阿諛奉承就算了,如今敦親王倒台了,他竟不悄悄毀了詩集,還敢流於市。”
在朝中負責編纂史書的薛公子一身官服,剛下朝就被老太爺叫到了麵前,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他恭敬的看著老太爺,“爺爺,此事是否要提醒一下?”
“提醒做什麼?”老太爺捋著花白的胡子,“提醒了豈不是告訴旁人咱們薛家也知錢明世的詩,讀過錢明世的詩。”
“可是茜桃……”茜桃是他們薛家的人,若是甄遠道因詩集惹惱了皇上,他們兩家是姻親關係,不小心就會被牽連。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老太爺眯了眯眼,眼底閃著冷酷。他們薛家,自明朝起就紮根於京城。家族之中加上伺候的下人一千多人全部住在一起,大宅五進五出,幾百間房,族中子侄後輩更是多不可數,茜桃不過是其中之一。便是日後受了甄家的牽連,他也不會心疼,隻會想著如何將他們薛家摘乾淨。
唐朝時,薛家也曾因為外嫁女兒的夫家惹了天威受到了牽連,當時薛家為了撇清關係,直接嫁禍此女的娘親偷情,所生之女並非薛家血脈。其結果便是雖然丟了麵子,但是將自己摘的乾乾淨淨,還因此受到了天子的憐憫,得了不少的賞賜。於他們而言,女人不過是工具。
“是。”
薛公子離開後想了想,還是偷偷將消息送入了宮,告訴了浣碧。他已經查清了浣碧的身世,知道她是甄遠道的私生女。浣碧知道了消息後隻是冷冷一笑,同前來送信的小太監說,“薛公子太高看我了,我不過是甄家的一個小小奴婢,這麼大的事情哪裡是我能知道的。”從她被賦予浣碧這個名字時起,她就不當甄遠道一家是她血脈相連的親人了。既然不是親人,那便一點人情都無須講了。
擺到了年羹堯,官職又得了晉升,女兒於後宮得寵,甄遠道、甄嬛都開始驕傲的忘乎所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