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重生（三十八）

寄予菀菀愛妻，念悲去獨餘斯良苦此身，常自魂牽夢縈，憂思難忘。縱得莞莞，莞莞類卿，暫排苦思，亦除卻巫山非雲也。

類卿又如何，總歸是有個替代品。皇上心軟，若非甄府發現了屍骨，在嚴刑拷打下府中下人又說出甄夫人生甄衍時候的事情，想必待甄嬛產下孩子後，他便會重新寵愛甄嬛。隻是，越是調查，越是心驚。曾經在甄夫人身邊伺候的奴婢、嬤嬤，包括甄夫人的陪嫁婢女，都在四五年內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無論承不承認，認不認可，一切都指向了甄夫人。在屍骨麵前，在一件件失蹤麵前，容不得甄夫人狡辯，也確定了甄夫人是為蛇蠍心腸。這樣的一個女人，能教導好孩子嗎？這樣的女人，所教導出來的孩子會是什麼樣的呢？

恰恰此時獄中又傳來消息，甄嬛的二妹甄玉姚被診斷出了身孕，已三月餘。一個未曾出嫁的姑娘，怎會突然有身孕，還是三月的身孕。嚴刑拷打了伺候甄玉姚的婢女，隻說是三月前二小姐去甘露寺明是上香祈福，實是私會情郎。至於情郎是誰她也不知，她早早就被打發走了。小姐完事後隻是告訴她一定要說是瓜爾佳氏的大公子，總歸他們都要成親了，無妨。

瓜爾佳·鄂敏雖不是負責案子的人，但在酒局上聽完後臉當場就綠了，第二日自然是少不得上折子添油加醋。一貫膽小的甄玉姚日日被娘逼問孩子是誰的，可她真的不知道啊。她也想知道為何那夜同她喝酒的是瓜爾佳氏族的大公子，轉眼便不是了呢？想到自己失了清白卻連是誰都不知道更加的傷心欲救。可她的表現在甄夫人眼中卻成了維護奸夫，越發的痛心疾首，也越發的覺得這個二女兒樣樣比不上長女。難聽的話出口，甄玉姚本就自卑膽怯的心更加的卑略了。

而這些，都被皇後派人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甄嬛。她勸慰甄嬛不要倔強，給家人書信一封，讓他們抓緊將事情交代清楚，若是繼續拖下去，不僅他們性命難保，恐怕宮中的她也難保性命。

“不可能，不可能。”在太後皇後的可以隱瞞下，沈眉莊一直到甄夫人認下了所有的罪才知道。“太後，甄夫人不是這種人。”

齊妃冷冷一笑，“骸骨就在井下，失蹤的人的骸骨也陸陸續續找到了，都在甄夫人住的院子中邁埋著呢。加上下人們的供詞，不是她是誰？”她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為了穩固地位，殺母多子。還有莞嬪那妹妹，嘖嘖嘖……”齊妃一臉嫌棄，“明明同祺嬪的哥哥有婚約，竟然還與其他人苟合，真真的□□下賤。”她轉向祺嬪，“幸好瓜爾佳氏族退婚了，否則恐怕幫旁人養了兒子。”

“如此賤人，就該淩遲處死！”祺嬪咬牙。

有一個如此母親，有一個如此的妹妹，再加上一個這樣的家庭，甄嬛日後便是重獲聖寵，便是產下了皇子，背負著這樣的家庭與醜聞，隻怕是晉封都難了。

此時，甄嬛好不容易才得了見皇上的機會，她跪在地下求皇上饒了她家人一命，哀哀說著的不是自己曾經與皇上的情誼就是她家人是為人所冤。

本來對於如何處置甄遠道一家皇上已經想好了，甄夫人賜自儘，其他的人流放寧古塔，過個幾年，他再找個借口將人接回來就是。許多事也無需弄得那麼清楚明白。可甄嬛越是哭求他，越是不停說著什麼情誼，什麼父親除年羹堯有功他就越是憤怒。

忍無可忍，一手拂掉了桌麵上的紙。甄嬛在上麵看到了莞莞二字，以為是皇上思懷之做，怎知確實羞辱她之作。她的驕傲讓她無法接受自己為替身，更無法接受如此明明白白的書於表麵。

“這麼多年的情與愛，終歸是錯付了。”

此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皇上直接暴怒。“你對朕有多少情與愛你當朕不知嗎？你為何入宮，你是如何在選秀時費儘心機引得朕注意你當朕不知嗎？”

正往養心殿走的郭貴人，聽到裡麵傳來的爆嗬聲被嚇了一跳，捂著胸口停下了腳步。

“安妹妹？”她見按陵容站在門口，麵上帶著一絲快意。

養心殿內，皇上直接喚入蘇培盛，“傳朕口諭，甄遠道一家，罪大惡極，甄遠道禦妻不言，教女不善，於各地公布罪行，其妻女街市遊行，斬首於街市。”此話有怒氣在內，更多的是對於甄嬛的羞辱。

蘇培盛愣了一下，悄悄看了一眼甄嬛。皇上挑眉，又喚來了小夏子，直接禦筆下旨。

蘇培盛生生嚇了一身的冷汗，再也不敢耽擱，出去傳旨去了。

“皇上！”

甄嬛心知自己錯了，正要再求，安陵容突然從外麵衝了出來，一進來便淒淒的哭著。

皇上耐著性子問了一句，“怎麼了？”

“皇上，莞姐姐，莞姐姐的嫂嫂與侄兒，在獄中被老鼠咬了，染了鼠疫……”她看了一眼甄嬛，繼續低頭哭泣，“醫治無效，已經去了。”

甄嬛孕八月，受不住打擊，突然出血早產。

八月的孩子，還未入盆，還是頭在上，腳在下，想要生產，便要先將肚子裡的孩子轉過來。本來，對於後宮中嬌貴的娘娘，生產嬤嬤是極儘溫柔的，可這位是誰阿，這位是失寵的，惹得整個後宮不喜的。加之接生嬤嬤多出生於市井，對於暗暗流通的一些春宮圖畫也見到過一些，自然知道這位娘娘是什麼德行。下手也就不客氣了。

“慢一點，娘娘吃不住疼。”見嬤嬤直接伸手用力按壓甄嬛的肚子，便是沒生過孩子的瑾汐也覺得不妥，忙上前阻止。

嬤嬤滿頭的汗，“這位姑姑，娘娘的胎未轉，這樣生不下來大人孩子都有危險阿。”

瑾汐眉頭緊緊皺著，“可還有其他方法？”

“有。”嬤嬤點頭，“我伸手進去，將孩子轉過來。”

瑾汐臉上一白，忙嗬斥阻止，“不行，如此娘娘日後還怎麼侍寢。”

溫實初也在殿外忙碌著，既緊張又焦急。祺嬪看著溫實初的樣子，隨口道，“溫大人怎麼急成這樣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妻子在裡麵生孩子呢？”

此言一出，在場的其他妃嬪臉色都一變。皇後更是直接讓剪秋去拿太醫院的記檔。看完後臉色未變，眸色確沉了又沉。

曆經萬苦，孩子終於生了下來，一生下來，就被抱去了隔壁給了敬妃。彆說是甄嬛，就是瑾汐，也隻是匆匆看了一眼。十分的瘦弱，哭聲也是十分的小。

“長發綰君心，公主小字就叫綰綰可好。”敬妃抱著小小的孩子，滿臉的歡喜。

“長發綰君心。”皇上看著公主，低低重複了一遍，“好，父心為君心，夫心也為君心，咱們的公主日後一定會很幸福的。”

敬妃聞言看了一眼皇上，眼中帶上了笑。

甄嬛醒後並沒有見到皇上，隻是通過宮人送信，說是要出宮去甘露寺修行，為公主與皇上祈福。皇上並未阻攔，直接便同意了。

出宮那日，隻有眉莊和敬妃前來送行，本來端妃也想來的，一是身體又不好了，二則是要照顧溫儀公主。曹默琴在封嬪後沒多久就死了，明麵上是突染惡疾，但是宮中的人都知道，是皇上做的。她在年世蘭身邊這麼多年，沒少出謀劃策，年世蘭倒台後，她便直接將年世蘭所做的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逼得皇上想裝作不知道都不行，自然是惱了她。曹默琴死後，皇上見端妃喜愛溫儀，便將溫儀托付給她撫養了。

“小心皇後、安陵容。”

眉莊抓著甄嬛的手滿眼的不舍，可再不舍，也不得不分開了。她隻是含淚應聲，“我知道了。”然後看著甄嬛的轎子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