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遠道腳步一個踉蹌,臉色一白,“嬛兒,嬛兒她怎麼了?”
“嬛兒?”浣碧笑了笑,“你隻想著甄嬛嗎?據我所知,花宜也是你的女兒。”同樣是女兒,差彆待遇竟是如此的大嗎?她的視線無意中掃過屋簷下曬太陽的甄玉桃,從她眼中捕捉到了一抹驚異。心中微沉,再看向她時已經帶上了審視。
“安陵容處沒有迷情香,卻在甄嬛處找出,你說甄嬛會怎樣呢?”要麼自己擔下一切,要麼便找個替死鬼。從吩咐花房到佛堂的每日清掃都是花宜,這個替死鬼自然是花宜。
浣碧見甄遠道微微鬆了一口氣,忍不住刺道,“你先是拋棄了鄉間未婚妻,後又因不喜甄夫人的強勢,想起鄉間溫柔可人的未婚妻便將她接來了京城,為防止甄夫人發現後發難,你甚至於讓未婚妻剃度出家。”她看著甄遠道這些年被磋磨的不成樣子的老臉,沒有絲毫的心疼,本質上而言,她與甄遠道本就毫無關係。“你鄉間的未婚妻便是莫言師太吧?莫言莫言,莫要言語。你們借由莊嚴廟宇私會苟合,很快便有了花宜。”想到被關了多年的自己,再想想花宜,她除了嫉妒更多的是一個刻入骨髓中的恨意,為何綿綿恨,也為浣碧恨。一個成了寺廟師太的養女,一個卻成了奴婢。甄遠道這心可真是偏的厲害啊。“隻是可惜啊……”她嗤笑,“你們絞儘腦汁也沒有保住花宜,她先被人侮辱,後又慘死在棍棒之下。”
浣碧微微揚頭,滿意的看著甄遠道慘白的臉,“皇上大怒,讓人將花宜關入慎刑司嚴刑拷打,否則她一個奴婢,怎敢害妃嬪皇子,隻是你的好女兒,花宜的好姐姐怕花宜不堪酷刑,直接請皇上下令誅殺之。在你的好女兒的大義淩然之下,花宜被杖斃,以示效尤!”
不遠處的甄玉桃不自覺的抖了抖,嬤嬤忙抱住了她。
浣碧掃了她一眼,繼續道,“你見過杖斃嗎?一下又一下,血滿滿的浸透衣衫,如同綻放的木棉花,火紅,炙熱,豔麗……”
傍晚的時候,公主府的下人向公主彙報小院發生的事,浣碧前去看望一事自然也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全部都說了。
公主聽完後燦爛的笑了,看向彙報的人,“想不到甄遠道竟是這等人……”她咯咯笑著,“你們說甄嬛她知道花宜是她父親和一個尼姑偷情所生嗎?”她問身邊伺候她的人。
宮女太監們不敢回答,隻是壓低了頭。
公主抬起戴著金黃色長長護甲的手,輕輕托著自己的臉頰,帶著護甲的手指一下下輕輕敲著她自己的臉頰。“不知這件事皇祖母知道嗎?”她輕聲低喃,然後便又咯咯笑了起來。
年壽應邀赴約,相約的地點是一間青樓,濃妝豔抹的姑娘們將他迎入了房間,然後嬌笑著退出。
“薛兄。”年壽雙手抱拳行禮。
薛公子起身回禮,“年兄今日怎如此客氣,快請坐。”
年壽灑脫一笑,“你把我越來這等地方,難道不是因為有要事相商,既然是要事,自然要嚴肅以對。”
兩人入座,飲酒三杯。他們早就相識,京中的富庶官宦世家也就那麼幾個,彼此之間都是認識的,年歲相當的薛公子與年壽更是自幼相識,同念一個學堂,一同玩鬨著長大。隻是後來,年氏兄弟跟著年羹堯上了戰場,他們薛家的兄弟則是留在京城考科舉。
年壽又是一杯酒下肚,忍不住長歎,“當年若是我爹聽了薛老爺子的話,急流勇退,不似如此張揚,如今我們年家也不會落得如此。”
“黃袍加身為帝,杯酒釋兵權攬權。曆史的沿革早已告知,帝王功成後,要收拾的不僅是有過之臣,還有有功之臣。”若是雍正登基後,年羹堯急流勇退,自甘交出兵權,年氏一族也不會落得種種罪名,現在雖無恙,卻也元氣大傷。“月滿則盈,水滿則溢,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年壽苦笑,“富貴如浮雲,貪字變成貧。”不僅貧,命都沒了。他爹,他大哥,還有他姑姑。
年壽搖搖頭,將胸中不滿不忿後悔甩去,看向薛公子,“你有何事?”
薛公子給他重新滿上了酒,正色道,“斐文從宮中匆忙送出一封信,似乎是有關於後宮中大事。”在此之前,他曾經借由探望之由去試探過文沭,可他的口風卻是十分的緊,半點不曾透露,若非自己早就安排了人在文沭府中,恐怕也要被他欺瞞過去。
“你是何意?”年壽不明白。
薛公子看著年壽,“我疑心文沭是為太後做事的,他通過他同母的妹妹斐文得到買賣的消息,我懷疑是太後刻意為之。”一旦生了疑心,便覺得事事可疑了。文沭姓瓜爾佳氏,一直被冷待,若非有人特地交代,怎會讓他遇到馬公公,若非有人特意安排,馬公公又怎會照顧一個毫不起眼的瓜爾佳氏的棄子?當年瓜爾佳氏滿足滅門,為由他沒有受到任何得的影響,真的隻是因為他早早被趕出了族譜嗎?還是說有一個大人物護著他?
年壽更是不解了,“便是他為太後做事又如何?與你有何乾係?”薛家一貫置身事外,絕不插手朝中、後宮之中的種種紛爭。父兄死後,他也是看明白了,所謂的富貴權勢不過是浮雲,都是上麵的人賞的,若是上麵的人不高興了,隨時可以收回。既然如此,他要這浮雲有何用?
薛公子微微皺眉,“為了一個人,我想幫她恢複自由之身。”
年壽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一個人?果郡王福晉?還是安夫人?”
“你知道?”薛公子微愣,帶著絲驚愕。隨即便是嚴肅的皺起了眉頭,果郡王福晉便是安夫人一事極少有人知道,他與安夫人交好一事也幾乎無人知。
“阿晉。”這位安夫人他雖然沒見過,但是從她能從一個小小的婢女走到如今便知她不簡單。加之也不知她掌握了什麼,竟然讓果郡王與阿晉產生了危機,不惜借著酒意說些糊塗話。
“上個月,我去山西公辦,在廖城,果郡王與阿晉宴請了我,宴席之上,果郡王似喝多了,迷迷糊糊說的。”至於為什麼要透露給他,大概是覺得他有東山再起之心吧。而東山再起,首先需要的便是銀子,安夫人什麼不多,銀子最多。
薛公子沉默不語,隻是默默的喝著酒,幾杯酒下肚,他抬頭一笑,“無妨,兩個反賊,便是讓他們鬨騰又能鬨騰多久。”他看著年壽,“我記得那氏就是山西人。”
“山西運城人,就在廖城隔壁。”
“她很得寵。”
年壽看著薛公子,意味深長的一笑,“那是她自己的本事。”
薛公子也笑的意味深長,“我知道她是你的人。”多年前便尋得,悄悄養著訓練教導了好多年。年世蘭因甄嬛慘死,年氏一族怎會善罷甘休。
年壽笑著搖搖頭,一副什麼都瞞不過你的樣子,“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