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甄玉姚似乎已經同意了。”侍女上前道，“奴婢見伺候她的嬤嬤已經開始收拾行李了。”

公主微微沉思，“甄嬛信中所言不假，與其在京中寄人籬下，為人羞辱，不如遠去蒙古，重新開始。”隻是……去了蒙古，是代替甄嬛。摩格發現被騙，又豈會善罷甘休。還有皇上這邊，甄嬛便是回宮了，皇上還能接受她嗎？

甄嬛最終還是回宮了，不是因為甄玉姚。甄玉姚跑了，不知道跑去哪裡了，那個從小便照顧她的嬤嬤帶著她，亦要去替換長姐為由，走了。

甄嬛回宮，是因為摩格將她退回了。

在此之前，她因為飲下了加了罌粟的羊奶，心情變得輕鬆愉悅，很快便睡了下去，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是知道，在她醒來後，槿汐消失了，一同與她前往蒙古的其他貢女不見了。

摩格將她仍在了山海關之上，孤零零的一個人，她走了很久很久，走過白天黑夜，才遇到了巡視的軍隊，這才被送回了宮。

剛下朝的皇上接到通知，匆匆忙忙便趕回了後宮。皇後的景仁宮中，甄嬛披頭散發，滿臉的灰塵，鞋子衣衫均被磨破了，身上散發著陣陣的臭味。

皇上輕掩著鼻子，臉上帶著嫌棄的表情。“你怎麼回來了？”

甄嬛看到皇上，淒厲的呼喊一聲便要撲上前，皇上一個眼神，小夏子便上前扶住了甄嬛，“皇上，娘娘這一路也受了驚嚇，還是先讓娘娘回宮梳洗後再問吧。”

皇上點點頭，一旁的皇後麵上閃過一絲笑意。她便是要皇上見到這副模樣的甄嬛。她忙道，“皇上，是臣妾疏忽了，竟然讓莞妃以此等麵貌麵聖，真是該死。”

皇上看了她一眼，心中知她的打算，卻沒有多說什麼。

“朕還有公事，你去碎玉軒問問，一路上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何隻剩她一人？”

他是兩天前接到摩格的信件的，當時摩格還未出山海關。信中直言他所選送的貢女辱罵蒙古，並自戕身亡。當夜，他便派了將領帶著士兵前去查看，確實均是自戕。將領處理完這件事，摩格繼續趕路回草原，而將領則是回京複命。當時並未瞧見甄嬛，因貢女已經是摩格的人，便按照摩格的要求挖了一個坑，統一焚燒了。連一把骨灰都未能拿回。

皇上雖不滿摩格的做法，但一則是貢女確實是自戕，二因忌諱摩格的大軍，一切便按摩格的意思來了。

“皇阿瑪，一眾貢女均以身亡，如今隻有莞娘娘回來，這……”四阿哥看了一眼皇上，“若是摩格知道了，以此發難，恐怕我們難以解釋清楚。”本來貢女自戕便不尋常，若是摩格日後說是莞妃挑唆或者認定這是清廷的陰謀，又挑起紛爭，隻怕亂了民心。

皇上看了一眼四阿哥，“你以為該如何？”

四阿哥忙低下頭，“兒臣不知。”

皇上又看向三阿哥，“你呢？認為朕該如何？”

三阿哥蠢鈍，直言道，“回皇阿瑪，兒臣以為，應該先問清楚莞娘娘路途之上發生了什麼事，再弄清摩格所言是否是真，再做打算。”他小心的看了眼一眼皇上，又道，“自從莞娘娘入宮，紛爭事端不停，按說該是處死莞娘娘為正，可是……”他頓了頓，繼續道，“莞娘娘到底是朧月的生母，若是就這麼處死了，怕朧月日後知道了不好，也怕世人說皇阿瑪不顧夫妻情誼，心狠手辣。”

四阿哥道，“三個所言差矣，莞娘娘不過是一個妾室，怎能以夫妻相稱。”他正色道，“若是為了平摩格的怒氣，兒臣以為，處死莞娘娘最為合適。並且，莞娘娘已是貢女之身，如今再回宮，算作是什麼，豈不是讓皇阿瑪麵上無光。”

甄嬛被囚禁了起來，她心知肚明，如今重回後宮，想要繼續她莞妃的身份已是難上加難。不僅沒法繼續做她的莞妃了，怕是皇上日後都容不下她了。從皇後到山海關三日三夜，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更是誰也不知為何一眾貢女會一同自戕而亡。

“娘娘，您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嗎？”已經二十好幾的斐文捧著熱茶走到床邊。

甄嬛已經洗完了澡，蜷縮在床上，麵上眼中均是驚恐之色。她很累，可恐懼讓她睡不著，一閉上眼，便是漆黑的官道，難走的道路，以及不時躥出來的蛇蟲鼠蟻。她更怕皇上準備如何處理她。都死了，她們都死了，甚至於槿汐都不見了，隻剩她一個人了。她怕死，便是到了如今，她也依然怕死。

甄嬛緩緩搖搖頭，“那日我喝了羊奶便熟睡了，醒來便隻剩我一人了。”為何那夜她會睡得那麼熟，為何一夜無夢，沒有被任何人、事吵醒？她緊緊握緊了手中的杯子，似要將被子捏碎。是槿汐，一定是槿汐在羊奶中放了什麼，否則她怎會什麼都不知。

千防萬防，最終還是被槿汐鑽了空子。

“小允子呢？”甄嬛問。

斐文誠實道，“娘娘，自從您走後，整個碎玉軒除了留下幾個看守宮殿的，其他均被派去了其他宮中。”誰又能料到甄嬛還能再回來呢？

安宅中，浣碧難得的心情好，親自做了一道脆皮五花肉。她將肉端上桌，一邊吃飯一邊問薛公子，“禾茉如何了？”自從禾茉被接入薛府，便有專門的教養嬤嬤教導。她常久住在她的安宅中，也已經許久未曾見過禾茉了。

“有嬤嬤教養，自然無恙。”薛公子笑道，伸手覆上了她的小腹，“她是我親生，難不成我還能苛待她不成，你好好照顧好腹中這個便行。”

“怎麼也做了多年母女，總歸是有感情的。”她笑著給薛公子夾了一塊肉。“對了，槿汐你安排到哪裡去了。”

薛公子笑了笑，“你呀，這都五個多月了，還想著這麼多事做什麼？”

“我這不是怕出紕漏，影響到我們嗎？”浣碧也跟著笑。

“我辦事，你放心。”

午飯之後，薛公子回府，浣碧則是從床上坐起，喚來了自己的表妹。“派個人去跟著他，他去了哪兒，見了什麼人，我都要知道。”說著，便一層層解開了纏在小腹上的布條，“還有，府中的人重新篩一遍，一定不能有外人。”她看著表妹，緊緊握著表妹的手腕。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