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重生（一百零五）

“劉大人？朝中有好幾個劉大人，你問的是哪一個？”

甄衍入宮看望妹妹，問候的話還沒問出口，甄嬛便向他詢問劉大人。他心中微微不快，但見甄嬛一臉急色，便也忍下了。

哪一個？她怎麼知道是哪兒一個。甄嬛有些煩躁的擺了擺手，她不是沒考慮過這是否是一個局，可知道她與果郡王有私的人都死了，照理說不該還有紕漏。但為求慎重，她還是要提前找到那個人。

甄衍坐下，“你叫我來有什麼事？”他問。

“哦，沒什麼大事。”甄嬛也坐了下來，喚斐文進來上了熱茶，“就是陵容被囚禁了，我也不知該怎麼辦，想問問你。”她輕歎一聲，“我與陵容，這麼多年的姐妹，總不能看著她這樣不管。”

安陵容！甄衍愣了一下，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安陵容了。記憶中的安陵容還是那個住在她家，勤奮努力，卻又膽怯的人。後來安陵容與甄嬛一同入宮，甄嬛得寵之時，他們一家得聖恩入宮，他也見過安陵容幾次。彼時得安陵容隻是一個不得寵的小小答應，依舊膽怯，畏縮。再後來，家中變故，他便再無心情、精力想起她了。

甄嬛輕輕一歎，“如今能同我在宮中守望相助的也就隻有她了。”

“她怎麼了？”

甄嬛大概將事情說了，隱去了安陵容曾經做過的事，害死茜桃與孩子一事。她要驗證一件事。

甄嬛帶著甄衍去看了安陵容。宮殿被封，隻留有一個小小口，以供太監每日前來送些飯菜。大門緊鎖，院子裡的樹葉已經堆了厚厚的一層，每每安陵容站在院子中，都能聽到腳下傳來的樹葉的碎裂聲。

封了鸝妃之後所有的賞賜在她被囚禁的那一日便全部被內務府拿走了，所剩的，隻是粗布麻衣，已經低等宮女所用的杯碟被褥。到了如此境地，這些都已經是身外之物，她毫不在乎，隻是紫禁城的冬日濕冷難熬，沒有炭火，又沒有厚被褥。所有的，不過是一個小廚房以及一個銅水壺，她不知道她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

安陵容看著四四方方的天空，拿過一旁的掃把，將落葉全部掃到了小廚房的屋簷下。她娘為了爹辛勞一生，賺了錢給爹捐了官，可她爹當官後卻嫌棄她娘眼瞎衰老，任由妾室欺淩她們母女。她小時候，同如今的境況也差不多，住在偏遠的小院中，無人顧及，夏日裡炎熱，飯菜常常是餿的。冬日裡寒冷，手和腳都是凍瘡，好幾次都覺得自己會被凍死。

大門處傳來敲門聲，安陵容愣在原地，許久之後，才緩緩走過去。那些宮女太監來送飯從來不敲門，隻是隨意的從門縫下塞入，不管會不會灑。

“誰？”她的聲音竟有一絲的顫抖，不知是不是太久沒有說話的緣故。

“陵容，是我。”

安陵容眨眨眼，突然笑了。她裂開了嘴角，大到露出了許多牙齒與牙齦。

甄嬛見裡麵沒有回答，又道，“還有哥哥。”

還有哥哥……安陵容愣住了。她緩緩收斂了笑容，站在已經褪色掉漆的大門後麵。

“莞姐姐。”她輕聲道，“有事嗎？”

“陵容，我來看看你。”

看我？你甄嬛會有這麼好心嗎？安陵容笑了笑，靠在了破敗卻堅固的門上。“姐姐費心了，妹妹如今這副模樣，姐姐來看我，恐怕會惹禍上身。”

“你說什麼呢？”甄嬛嗔怪，“咱們姐妹一場，我怎會不顧你。”

安陵容將頭靠在冰冷的磚牆上，“姐姐若是真關心我，便給我送些過冬的衣服被褥來。”倒底，她還是舍不得死，便是如此，也想著生。

甄嬛表情一滯，隨即道，“是我疏忽了。”她聲音含著一絲絲的哽咽，“對了，你同哥哥也許久未曾見過了。哥哥外出方便，是否需要他為你打聽一下安伯父的消息。”

安陵容沒有說話，她不明白為什麼甄嬛要將甄衍帶到她麵前，如今的自己，還有什麼她可以利用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