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重生(一百一十四)
本是祈福大會,怎料卻變成了讓後宮忙碌,皇上難忘的一夜,便是已經年邁,幾乎不出慈寧宮的太後也驚動了。
皇後是怎麼滾下台階的?事後皇上詢問起,似乎誰都不知不明。隻是眼睜睜的看著,身體不適的皇後與莞妃並肩走上台階,在走到上麵,即將跨過門檻的時候,皇後的腳步突然一個踉蹌,驚慌的抓了一下門框,然後身體後仰,從階梯之上滾了下來。
端皇貴妃與熹貴妃連忙上前,似想要殘幅,卻也在階梯之上摔倒,其中端皇貴妃還撞倒了紅珊瑚擺件,見了血。大家忙做一團,就在這時,莞妃捂著肚子疼痛不已。
也不知怎麼回事,誰也沒碰她,也沒靠著她,不知她怎麼就小產了。
太後聽著宮人們的話,微微點頭,而後沉聲問,“皇後為何會摔倒?”
跪在地下的眾人麵麵相覷,最終將視線落到了剪秋身上。剪秋磕了一個頭,緩緩道,“回太後娘娘,我們皇後娘娘這幾日身體一直不適,去碎玉軒為莞妃祈福之前,還發著高熱,臨時召見太醫施了一針才有了一些精神。”
太醫可以為此作證,附和道,“啟稟太後,剪秋所言不假。微臣本是讓皇後娘娘在宮中休息,可娘娘說事關皇嗣,又是皇上專門交代過的,一定要去。”
太後緩緩點頭,“皇貴妃與熹貴妃如何了?”
太醫道,“皇貴妃被紅珊瑚擺件所傷,不嚴重,不過是皮肉傷,熹貴妃隻是暈厥,已經醒了,並無大礙。”
“紅珊瑚擺件?”太後煙波流轉,泛著冷光,“哀家瞧著這紅珊瑚擺件可是公主的心愛之物,先帝所賜,為何會出現在碎玉軒?”
“這?……”一眾人麵麵相覷,不知。
芳若微微彎腰,貼著太後的耳邊輕聲道,“太後,公主書信入宮,說是駙馬擅自將擺件贈予莞妃,公主正想要入宮討回呢?”
太後冷笑一聲,沉聲道,“什麼樣身份的人配什麼樣的擺件,若是不相配,難免好事便喪事,再大的福氣,也會轉為厄運。”
太後一貫不喜甄嬛,尋日裡合宮請安的時候,她便常常讓甄嬛在慈寧宮外站著,一站便是幾個時辰,待到她同其他眾妃聊夠了,說夠了,才會讓她離開。若是她不去,太後便又會以宮規處置。這是整個宮中人人都知的事情。甄嬛無娘家可依,雖有一個哥哥,卻也是依附著公主。不似其他妃嬪,若是說錯話,做錯事,還有娘家的母親姐姐入宮幫著說情求情。太後看在家族的麵子上,總不好太過分。
“無娘家可依靠,卻有著那麼的大野心,實屬可悲。”伺候在甄嬛內殿外的菊青冷冷一笑,看了一旁懵懵懂懂的嬿婉,“便是讓她走到了高位又如何,積累了無數的財寶首飾又如何?日後死了,還不是歸於庫房,與她何乾,不過是暫借罷了。”深宮之中,若無可以依靠的娘家,便要如老鼠一般縮著。如同曾經的安陵容一樣。
“太後娘娘,太後娘娘……”江福海小跑著進了內殿,手上還端著一個托盤。
太後見他冒失,微微皺眉,“可是皇後?”皇後被抬回景仁宮的時候,她看了一眼。整個人破敗的如同一張紙,瘦弱,乾煸,蠟黃。可見不適已經許久,不過是一直在強撐。
江福海連連搖頭,“回太後娘娘,是鞋子。”他看著太後,“奴才們為皇後娘娘更衣時,在娘娘的花盆底上發現了油。”景仁宮中的人都知道,皇後是一國之母,一宮之主,為顯穩重,皇後是絕對不允許自己在行走時踉蹌或是不穩的。所以她的鞋底,總是會多加一層墊布防滑,每日所穿的鞋子,也定是會細細檢查鞋底,絕對不會有鞋底有油這種情況的。
太後神色一淩,“為何皇後鞋底會有油?”
斐文怯怯的看了一眼太後,低聲道,“許是踩在了哪裡。”長街之上,雖然日日有人打掃,但總歸會有疏漏。
“不可能。”剪秋反駁,“娘娘身體不適,從出門起,便是乘坐的轎輦,到了碎玉軒才下的轎輦,怎會踩倒油。”
太後掃視了一眼剪秋,見她麵代擔憂,便緩緩道,“剪秋,你回去伺候你主子吧。”說完後,看向江福海,“去皇貴妃、貴妃宮中,將她們所穿的鞋子拿來。”
甄嬛在房間內痛苦不止,腹中的孩子,彷佛在做最後的掙紮,死死的抓著她的五臟六腑,不肯落下。
“這娘娘的胎一貫都說是穩定,怎會突然小產?”一個嬤嬤端著一盆血水快步走出,一邊走一邊道,“看著樣子,怕是誤食了打胎之藥。”
太後看向一直給甄嬛看胎的衛臨,衛臨不敢隱瞞,下跪如實道,“太後娘娘,莞妃為有孕,這些年喝了不少烈性湯藥,這一胎本就不穩。微臣每次診脈後都是如實記錄脈案,若敢隱瞞,如何開藥?”他跪伏在地下,因著急,話說的很快,嗡嗡嗡的。“莞妃娘娘的胎像一貫不穩,才三月便已經熏艾保胎了,前幾日,更是險些小產。如今見皇後娘娘滾落台階,受了驚嚇,情緒波動大,導致小產,也在情理之中阿。”甄嬛作繭自縛,如今她的胎,隨時可能落下。可她偏偏擔憂陷害不到皇後,不知從哪兒弄來了牛膝湯。她的身體已經承受不住牛膝湯強烈的藥效,此番飲下,必定大出血。
郭貴人掩唇,憂心忡忡的看著內殿。今日這番場景,鼻尖的血腥味,倒是讓她想到了安陵容小產那次,也是如今日一般,滿殿遮不住的血腥味,形色匆匆的太監宮女接生嬤嬤,帶著一絲不安的太醫,以及她們這些看熱鬨的“姐妹”。
江福海帶著兩個小太監,將三雙鞋都送來了。太後看了一眼芳若,芳若上前,細細的檢查鞋底。鞋底上均有不明的汙漬,她用手沾了一點,放入鼻下聞了聞。
“太後,是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