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皺眉,“碎玉軒的地麵為何有油?”她問碎玉軒的宮人。
斐文忙跪伏於地下,“太後娘娘,奴婢不知阿,碎玉軒的地麵每日都是乾乾淨淨,又因莞妃有孕,奴婢們仔細又仔細,便是怕娘娘出來散步摔倒,怎會有油呢?又怎敢有油呢?”
芳若道,“太後,此油不似尋常的油。”這種油更為的細滑,輕薄,若是塗在地下,幾乎不能得見。
衛臨聞言,膝行向前,討要了鞋子,放在鼻下輕聞,“太後娘娘,這應該是豬油。”豬油細滑,多用於甜品之中。
江福海露出恍然之色,忙道,“太後,碎玉軒前日子在禦膳房討要了一些豬油,說是莞妃想吃千層酥了,知道禦膳房忙,便不勞煩禦膳房了。”他的眼珠一轉,“難道……”後宮之中的各種醃臢事還少嗎?有些事根本無須明說。
太後斜窺了江福海一眼,江福海了然,端著托盤便退了下去。
莞妃有孕,胎兒難以產下,便想趁機嫁禍。於是,她便在台階之上塗了豬油,本意是想待皇後滑倒的一霎那靠近,誣陷皇後為了害她腹中胎兒不惜自傷,怎知皇後腳滑時下意識地抓了一下門框,隨即便很快地滾下了台階,根本沒有給她靠近地機會。
“皇後什麼時候滑倒都好,隻要她滑倒,一切便成了。”太後緩緩道,“這也不無可能不是嗎?”太後緩緩一笑。“莞妃祈福之前,飲了一碗安胎藥是吧。”她看向斐文,斐文不安點頭,太後繼續道,“藥碗呢?”
“還在。”
太後冷哼一聲,“哀家老了,管不了後宮之事了,也繞不過這些彎子了。沾了油地鞋子,湯藥碗,都直接送去皇上麵前吧。”
“可是,為何莞妃要在台階上塗抹豬油?”謙妃不解,怯生生地看向太後,“若是想要嫁禍皇後,進了內殿,隻有她們兩,怎麼嫁禍都行,為何要如此大庭廣眾?”
太後冷笑,“塗豬油是因為她知道皇後一貫小心穩重,為何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許是想要讓皇後百口模辯吧。”
“她如何知道?”皇後會在鞋底加墊布之事,隻有景仁宮中的人知道。
太後的視線落到室外,“如何知道?她宮中不是有好幾個景仁宮出來的人嗎?”一個小允子,一個嬿婉。
太後離開,甄嬛的胎被打下,放在木棚中端出。幾個太醫靠在一起怯怯幾句,其中一個上前悄悄掀開了蓋著的白布,隻是一眼,便搖了搖頭。
謙妃好奇,也上前看了一眼,隻是一眼,便嚇得連連後退。郭貴人在一旁扶住她,輕聲問,“怎麼了?”
謙妃捂著心口,壓下作嘔之感,“胎兒青紫色,無手無腳。”
郭貴人心驚,也緊跟著捂住了心口。
養心殿中得皇上,看著被送到麵前得幾樣得東西,隻覺得額頭一抽一抽得疼。他叫來一個太醫,問他玉碗中是何湯藥。
太醫以食指輕點,然後以舌輕嘗,品了品,才緩緩道,“有牛膝、朱砂、冬葵子……似牛膝湯。”
“似?”皇上看著他。
太醫忙低下頭,“回皇上,此碗中所剩得湯藥太少,隻能辨彆出用量較大得幾味。”
“牛膝湯做何用?”皇上又問。
“妊娠墮胎,胞衣不下。”
熹貴妃倚靠在床上,喝著剛煎好得湯藥,麵上掛著笑。“高阿,皇後不愧為皇後,此一招真是高。”她知道她推脫不掉,便早早開始準備。
皇後善藥理,想要將自己弄成如今這副模樣是輕而易舉。她故意吉時前才來,故意穿著與純元一同做的衣服,故意遠離甄嬛,故意滑倒,故意抓了一下門框,故意後仰,為的就是撇清自己的同時,反將責任落在碎玉軒。
“豬油是何人所塗重要嗎?”熹貴妃看向隨身侍女,“是甄嬛塗的也好,是皇後設計也好,都不重要了。”在碎玉軒出事,責任便是碎玉軒的。
皇後這一摔,既撇清了自己的關係,又惹得了皇上的屢屢憐愛。“加上那碗安胎藥。”熹貴妃嗬嗬的笑著,“若非皇後有心,那隻藥碗應該早就被處置掉了,怎麼會如此安好的放著,等著人將它送到皇上麵前。”如今的甄嬛,要麼承認她有意陷害嫁禍皇後,要麼就是承認自己為有孕不擇手段,導致胎兒出了問題,不得不打掉。“她隻能承認,豬油是她所塗,為得便是打掉胎兒的同時,撇清自己的責任,而非為了陷害皇後,她隻能承認是怕皇上責怪,怕皇上生氣。”這個罪名,總歸要輕過陷害嫁禍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