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重生(一百一十五)
浣碧隨著公主進宮的時候,甄嬛正不顧身體虛弱,一身潔白素衣,跪在皇上麵前哀哀哭泣。
她為何要進宮?為的便是一個坦坦蕩蕩。她要讓公主徹底相信果郡王福晉已死,讓太後相信所死之人是果郡王福晉。為何要這樣?隻因為公主。因為公主與她私交甚篤,因為公主看似和善,實則多疑。她對曆任駙馬都能翻臉不認,更何況是她呢?
她得為她得將來打算,若是日後,她要離開,如何能保證順利離京呢?首先,便是要讓所有人都相信,她並非果郡王福晉,果郡王福晉為救太後而亡。
不僅如此,她還需要同郭貴人見一麵。
郭貴人從養心殿出來的時候,正好遇到了跟在公主身後的浣碧,她微微一愣。浣碧僅是從她的一個神色中便知,她一直知道果郡王福晉並非果郡王福晉。是她的聰慧告訴她的,還是誰告訴她的呢?
她們麵上不動聲色,隻是各自離開。公主去養心殿找皇上討要她的紅珊瑚擺件。紅珊瑚本就脆弱,經過熹貴妃和端皇貴妃一撞,直接便摔碎了。紅珊瑚擺件乃是先帝所贈,價值無所計量,既然壞了,總該有人承擔責任。加之,紅珊瑚擺件是甄衍擅自送給甄嬛,她心中憋著一口氣難出,如今見甄嬛落難,定是會來落井下石一般。
“舅舅。”公主行禮走入內殿,浣碧則是等在養心殿外。浣碧是外人,以公主隨侍的身份入宮,自然沒有資格麵聖。
皇上見到她微微頷首,讓賜坐。公主坐下,掃了一眼跪在地下的甄嬛,笑道,“舅舅應該知道我來是為何事?”
“自然。”皇上窺了一眼甄嬛,“隻是紅珊瑚擺件已經毀壞,覆水難收,你說該怎麼辦?”
公主微微一笑,半真半假道,“此乃駙馬所犯之錯,又是在莞妃宮中破碎。”她冷冷的看著甄嬛,“既然是甄氏的錯,便要由甄氏承擔。”她轉向皇上,“舅舅,甄嬛心腸狠毒,竟擅自飲用牛膝湯害皇嗣,便是這一條罪,便當誅了。”她的語氣輕飄飄的,“賜死吧。”說罷微微一笑,“也算是給莞妃一個體麵了。”
“皇上!”甄嬛嚇壞了,忙磕頭,“臣妾不是有心的,臣妾從未想過害皇嗣。臣妾有錯,不該飲用助孕湯藥,致使皇嗣從一開始便不安,更不該因想要為皇上產下皇嗣而隱瞞。”她可憐兮兮的看著皇上,她知道,皇上最喜歡的便是這樣的她。“臣妾是真的很想很想為皇嗣產子,這才會強行有孕,又不顧太醫阻攔強行保胎……”
公主在一旁涼涼道,“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想為舅舅產子?”她端著茶盞,輕輕吹去浮茶,“當年你生朧月便是如此,不顧自己有孕,非要找舅舅理論,然後早產了。”公主語帶可憐,“可憐朧月,那麼小一個人,不僅早產身子弱,還帶著鴉片的毒,一抽抽的,看著都心疼。可你這個娘呢?隻顧你自身,絲毫不顧你腹中胎兒。”
甄嬛淒涼道,“朧月為我骨血,難道父母便不是了嗎?”甄家遭此惡事,滿門不是處死便是流放,她如何能不管不顧?“安陵容父親待她們母女不好,安比槐出事是,她不也是為了父親奔走,血脈親情怎可以一一對比,事事謀劃。”當時的她又怎會不顧朧月,朧月是她的孩子,也是她翻身的儀杖。若是她能翻身,甄家也可無憂。
公主低垂了眼瞼,沉聲道,“父母是為血親,可你既然為妃嬪,便該事事以皇嗣為主。”她毫不客氣的揭露甄嬛的小心思,“是真心為皇嗣還是借皇嗣為你的跳板,恐怕隻有你自己知道。”她哼笑一聲,“你口口聲聲骨血,可同為你的骨血,你待朧月、今日腹中這胎,與曾經產下的雙生子,差彆也太大了吧。”朧月為何與她疏遠?隻是因為沒有養在身邊,因為敬妃嗎?還不是朧月想要親近她的時候,她緊緊護著肚子,生怕年幼的朧月莽撞,讓她的雙生子受了驚嚇,傷了朧月的心。
皇上聞言臉色一變,原本還有心情聽聽甄嬛的哭訴,如今卻將所有的不耐都彰顯在了臉上。“夠了!”他厲聲嗬斥,“莞妃,褫奪封號,晉足碎玉軒。”說罷,便叫來了小夏子,不顧甄嬛的祈求哭訴,將人送了回去。
甄嬛走後,皇上看向公主,麵代不悅,“你還要討厭紅珊瑚擺件嗎?”
公主微微一笑,起身行禮,“每每看到甄妃,我便想起純元嬸嬸。純元嬸嬸良善和合,甄妃肖想於她,真是侮辱了嬸嬸。”說罷,告退離開。
公主的唇邊噙著一抹報複後的快感,拿了她的東西,明知是貴重之物,她不可能送出,卻如此坦然的收下,便要承擔她生氣的後果。任何人,都要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代價不是嗎?
郭貴人沒有走遠,在小夏子的掩飾下,浣碧與郭貴人在養心殿的後側說這話。
“你為何進來了?”她先是皺眉,隨即神色帶上了一抹焦急,“可是禾茉……”話沒說完,臉已經白了。
浣碧拉著她的手,搖頭,“放心,禾茉沒事。”她柔聲道,“她在薛府很好,老爺子很喜歡她。”
郭貴人悄悄鬆了一口氣,“那是?”她試探性道。
“無事。”浣碧的神色中帶上了一抹無奈,“公主說我的首飾做的好,卻少有皇家之氣,定要我入宮來看看內務府所做的飾品。”她四周看了看,壓低了聲音,“我想見一見斐文。”
“你見她作何?”郭貴人皺眉。
浣碧無奈歎息,“文沭死了,斐文聯係不到他,便找了安夫人。該是文沭之前安排好的。”她皺眉,眼眸中含著苦惱,“斐文一心出宮,說是想要出宮嫁人,讓我幫幫她,可你也知道,我如今,如何能幫得了她?”若是曾經,有著果郡王福晉的身份,倒是有可能將她要來,帶她出宮,如今她是何人?哪來這等本事。
“嫁人?”郭貴人一愣。宮女便是二十五歲出宮,也是不好嫁人的。二十五歲,對大多數人而言,已經難以生育了。隻要家境稍微好的人家,怎麼可能娶一個在他們看來已經過了最好生育年齡的女人呢?有錢人都想娶個十幾歲的,哪怕是納妾也會找年齡小的。還有便是,宮中宮女生活在最底層操勞,一刻不敢怠慢,身心俱疲,吃飯時間不固定,還會遭受精神上的折磨。很多宮女,都會得一種叫血淤的病。這種病症很難治愈,既需要花費大量金錢,同時不能為家庭提供勞動力,那誰會願意娶這樣一個無法生育病殃子呢?
“我也不知怎麼回事。”不過是幾封信,寥寥幾句,怎可什麼都了解。“不過看她信中的語氣,似乎已經有了情郎,隻要她能出宮,對方便會娶她。”浣碧將一封信從袖中抽出,遞給郭貴人。
郭貴人看完後眉頭緊緊皺起,“斐文十二三歲便入宮了,宮中除了皇上都是太監,她從何處結識的情郎?”
浣碧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兩人並沒有說很多,隻是匆匆說了幾句便分開了。浣碧本想見一見斐文,郭貴人卻道,她見斐文不合適,又因斐文乃是甄嬛宮中的人,如今想要見一麵,怕是很難。所以斐文一事由她來辦,她還需儘快離宮。
公主從養心殿中出來後,帶著浣碧去了一趟內服務,拿著各式的釵飾給浣碧看,一一訴說著自己的要求。浣碧一一記下,倒像是個十分合格的隨侍,隨後,離宮。
距離果郡王離京已經快三年了,他在邊關吹著粗糙的風,孟靜嫻在京中帶著孩子,生活富庶平和。
孟靜嫻十分孝順,凡是有空,總會入宮看望太後。太後的身體越發的不好了,又經曆皇後滾下台階暈厥多日,皇貴妃、熹貴妃都傷了身這件事,更是隻能日日躺在床上。她去看望了太後,見太後身體不適,便也沒有多打擾,匆匆離開了。離開之後並沒有著急出宮,反而是同敬妃她們一同在禦花園聊天。
“太後阿,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怕是……”
孟靜嫻忙道,“姐姐,此話可不敢宣之於口。”
敬妃壓低了聲音,“孟福晉不知,內務府已經將東西都備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