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等事?”孟靜嫻微微皺眉,當時她還在閨中,隻是聽爹娘無意中說起,說是敦肅皇貴妃死的不體麵。
“甄嬛能騙人,敦肅皇貴妃的屍體騙不了人。”當日為年世蘭整理遺容的除了嬤嬤,還有年家的人。年世蘭因為痛苦抓段的指甲,血肉模糊的十指,地下的血指痕,一一都在告訴旁人,她死前的痛苦。“敦肅皇貴妃下葬之後,年家便想法子將知道這件事的嬤嬤弄出了宮,養在了年府上。”皇上倒底還是記掛著年世蘭,記掛著同年世蘭的感情,便是處死了年羹堯,也不曾嚴苛年氏一族。“這些事情,都是後來我從薛大口中得知。”若不是薛大喝多了,無意中說出,她也不知年世蘭死亡的過程。“年家是不會讓甄嬛好過的。”甄嬛本事得寵的妃嬪,她從來都是聰明機靈的人,為何自從年世蘭死後,她也好,甄家也罷,事事都不順?一切都是年家在背後掌控。
“當年在淩雲峰,果郡王為何不顧倫理,執意得到甄嬛?甄嬛又為何會半推半就的應允?”浣碧笑了笑,“果郡王不顧倫理,乃是年壽的一次次挑釁,一次次勸說;甄嬛的半推半就,則是因為她受到了無法忍受的苛待。”並非是冷水洗衣,挑水砍柴如此簡單。
“有一次甄嬛在正殿幫著擦佛像金身,恰恰有一婦人帶著丈夫一同上香,婦人的丈夫誇讚甄嬛一個尼姑竟如此美貌大方。於是,靜白便以此為由,上報了主持師太,要求甄嬛自毀容顏,以正佛心。”正在甄嬛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果郡王來了。
浣碧看著孟靜嫻,“你可知靜白為何如此對甄嬛?”她輕輕一笑,“開始,我一直以為是因為皇後,或是瓜爾佳氏的吩咐,後來才知,一切都是年壽的安排。”靜白師太,是年世蘭的奶娘!
“什麼!?”孟靜嫻驚愕。
“她照顧年世蘭到十歲,情同母女。後來家鄉兒子病重,年府便給了她一大筆錢財,並送她回鄉了。”隻可惜,躲過了疾病卻躲不過天災,靜白回鄉沒幾年,家鄉就發了大水。她的丈夫子女全部死於那場大水。她回京後才發現年世蘭已經嫁給了當時還是王爺的皇上,她不願打擾年世蘭,也不願年世蘭為她擔心,便剃度出家了。“年世蘭的死,她比任何人都心痛,她也比任何人都恨甄嬛。”對於靜白而言,年世蘭是她在世上的最後親人。“為年世蘭整理遺容時,她也去了。”
“甄嬛在淩雲峰之上三年,為何無人驚擾?”浣碧道,“並非無人驚擾,而是她有意安排。”她冷冷一笑,“還有朝中的劉大人,能夠證明甄嬛與果郡王有私的嬤嬤,都是年家以及靜白的安排。”這些事都是她同薛大成親後,從薛大口中所得知的。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清明的旁觀者,到後來才知,原來她也是旁人計劃中的一環。正是因為有她的事事回避,有她的裝傻,旁人才會將所有的懷疑目光都放在她身上,而忽略了真正的旁觀之人。
甄嬛有野心沒錯,費儘心機爭寵也沒錯,她的錯錯在她不該針對年世蘭,不該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將年世蘭除之。年家能夠今日的地位,所憑借的絕對不是年世蘭,年世蘭敢如此囂張,也絕對不是靠著年家與年羹堯。若沒有皇上的縱容,怎會有她的囂張跋扈。從一開始,甄嬛便錯認了自己的身份地位。
再見甄嬛,皇後早已沒了好臉色,便是仍要維持著中宮的儀態,也已經不再掩飾對於她的厭惡。
“你所飲用的藥可是從安陵容處得來?”皇後坐在廳中,淡淡的看著憔悴的甄嬛。“當日安陵容的父親下了大獄,為了幫她父親,她才不得不強行有孕。”她緩緩道,“她手中的藥單,上麵的藥,是尋常的四五倍,便是有孕,也斷斷生不下來。”緩緩一笑,皇後繼續道,“而你,卻喝了幾年。”
“若是你知道孩子生不下來後,如實稟報,並任由他流下,或許還能得到皇上的一絲憐惜。”她在宮中已經多年了,竟然不知複刻。當日安陵容小產,靠著皇上對她的憐惜、內疚,她雖然無寵,內務府卻也不敢怠慢。她便是複刻安陵容又如何,至少能夠讓皇上難忘,讓皇上憐惜,能夠衣食無憂的繼續頂著妃位生活下去。
是不願還是不屑呢?
皇後嗬嗬一笑,“你一貫瞧不起安陵容,卻不知,如今的你連她都不如。”安陵容被晉足,形同在冷宮,可她卻沒有被褫奪封號。她依然是她的鸝妃。可她呢?連封號都被褫奪了。
甄嬛冷冷的看著皇後,“皇後娘娘今日來,便是為了奚落於我嗎?”
“本宮怎會奚落與你,隻是可惜。”皇後笑著搖搖頭,“可惜你沒能嫁禍給本宮,未能報複本宮,更未能掰倒本宮。”
甄嬛眼眸中閃過不甘,死死的等著皇後。
“你一次又一次的跌倒,又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本宮真的很佩服你。”皇後輕笑,“隻是不知,皇上拿到這封信之後,你還能再一次爬起嗎?”
皇後唇邊噙著微笑,剪秋則是上前一步,拿出信,一字一句將上麵的話語念出。
“……莞妃可安好,靜嫻若是無事,可多入宮陪伴……聽聞她這次有孕一直不安,是上次產下雙生子傷了身子……吾心中難安……”
甄嬛每聽一句,臉色變白上一層,待到讀完,整個身體都軟了下來,還是一直注視著她的嬿婉上前攙扶了她一把。
“假的,這是假的。”甄嬛顫抖道。
“假的?”皇後冷哼,厲聲道,“此乃果郡王的筆記,乃是從關外送來,如何能假?難不成你一定要等到果郡王歸來,讓他與你當麵對峙才肯承認。”
甄嬛噗通一聲跪下,“皇後娘娘,請你救救我。”她膝行至皇後腳下,“我與果郡王真的沒什麼。”她的眼神遊移,“當年我在淩雲峰之上,果郡王確實事事照顧,可是我與他是清清白白的,雙生子也是皇上的。”
皇後拂開她,站起身,居高冷冷的看著她,“是與不是都好,皇家的顏麵容不得抹黑。”她扶著剪秋伸過來的手,“甄妃,本宮身為皇後,便是你犯的錯再大,都是告誡之責,如今,本宮變告誡你,若是不想禍連家人,若是不想顏麵掃地,便自我了斷吧。”說罷,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