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的臉上閃過一絲難堪，她一貫看不上浣碧，可浣碧卻獲得了她求而不得的一切。尊貴的身份，果郡王的嫡妻，甚至於自由。“她死了。”
“不。”玉嬈蹲在甄嬛的麵前，微微仰頭看著她，“你明知道她沒死。”她看到她了，就在京城，就在安夫人的釵飾館。她就是安夫人，她明明就是安夫人。“死的不是她，她成功的金蟬脫殼了，變成了有錢的安夫人，變成了薛家嫡妻的安夫人。”算得上是一起長大，一些小習慣，便是她再掩飾，也掩飾不住。
浣碧不會死，她一步步算計到如今，怎會甘願如此死去。
甄嬛隻覺得牙根發冷，她看著玉嬈，伸手握住玉嬈的肩膀，“甄家亡了，爹死了，娘死了，都是她害的。”她的眼眶發紅，“你敢說娘的死沒有她的手筆，你敢說娘不是她害死的嗎？”
玉嬈被她抓的生疼，直接站起，掙脫了她的鉗製。“娘會這樣，難道不是她曾經種下的因嗎？”若非娘先殺人奪子，又豈會被定罪。
甄嬛猛然站起，不可置信的看著玉嬈，“若非她從中摻和，娘怎會被處死，玉姚又怎會那樣，爹也不會死。”
玉嬈微微皺眉，看著甄嬛的眼神彷佛在看一個陌生人。“娘被處死是因為她犯了死罪，玉姚這樣難道不是玉姚太過於信任旁人了嗎？還有爹，你是不是忘了，爹是你害死的。若非你拉花宜頂罪，爹和尼姑的事情又怎會被查出，花宜是爹私生女的事又怎會被人知道！”
“玉嬈！”甄嬛上前一步，想要拉著玉嬈，卻被她甩開了。“玉嬈，你怎麼了。”怎麼會突然向著浣碧說話呢？要知道，曾經她最為厭惡浣碧。
玉嬈深吸一口氣，極其認真的看著甄嬛。“長姐，這次之後我便不會再來看你了。”
“玉嬈，發生什麼事了？”不安，甄嬛感到不安，一切都脫離了她的掌控，她不知道該怎麼辦，若是唯一向著她的妹妹也離開，她該怎麼辦？
“玉姚在婆家過的並不好，她身上有汙點，婆家一貫看不起她，雖然沒有打罵，卻是羞辱不斷。我過的也不好，弘旺整日裡神神叨叨的，就怕皇上又改了主意，將他關入宗人府。他還怪我，說是我八字不好，影響了他。他總是掐我，將我的身上掐的青一塊紫一塊。福晉、側福晉雖然不曾苛待我，卻也沒給過我好臉色，她們出生高貴，弘旺不敢掐她們，就掐我……”玉嬈娓娓道，“我曾經同你說過。”她看著甄嬛，隨即苦笑，“可是你當時重獲聖寵，一門心思想著有孕，根本不管我們。”
“長姐，你蒙聖恩，想著有孕穩固地位的時候，可想過我們過的是什麼日子？”她錯了，她從一開始便不該相信甄嬛，便不該受她不切實際的野心影響。她該嫁給大哥的同僚，或是同長姐一樣，入宮為妃。而不是選了又選，最終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選了一個背有謀逆之罪的弘旺。
“你最得意的時候，是我們最痛苦的時候。”玉嬈眼含著淚，“我同你說，你不聽，隻是一心念叨著你若產下皇子後的尊容。是浣碧幫了我們。”因為她的出麵，因為她毫不吝嗇給了玉姚田地、店鋪，玉姚的婆婆不敢再對她明嘲暗諷，以言語侮辱她。反而因為玉姚現在手裡有田地店鋪，讓她婆婆處處哄著她，捧著她。“她也見了福晉、側福晉，我不知道她從福晉、側福晉說了什麼，至少她們現在會護著我了，弘旺也不敢再掐我了。”玉嬈淒淒一笑，“長姐，這種時候，你再哪兒呢？”
甄嬛愣住，眼中閃過心疼，她沒想到會是這樣，或者說，她已經很久沒想過兩個妹妹過的怎麼樣了。“大哥呢？你怎麼不跟大哥說？”
“跟他說？”玉嬈露出一抹鄙夷的笑，“跟他說有何用呢？他表麵是駙馬，可是誰不知道，他不過是公主養的一條狗。”一條想打就打，想殺就殺的狗。
“長姐，算了吧，我累了，若是能平平靜靜過完一生，便也足夠了。”她最後看了甄嬛一眼，“長姐，有一件事，是我最後能幫你的一件事了。”她緩緩道，“皇上派了一個劉姓大人出京，說是讓他遠赴東北，接一個什麼嬤嬤。這個嬤嬤，知道雙生胎的真相。”
玉嬈離開，甄嬛脫力的跌坐在地下。她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玉嬈說的話，沒有精力去心疼玉姚和玉嬈，她隻要想要不日嬤嬤便會入宮，便會證明什麼便控製不住的顫抖。她怕了，怕到站不起來，怕到發抖。她不敢想若是證實了雙生子真的非皇上所生，她會遭到什麼懲罰。
不行，要阻止，一定要阻止。
她掙紮著起身，視線在碎玉軒不多的宮女太監身上一一停留，越看越是心底發涼。除了斐文與小允子，竟再無可以幫她之人。可是她們一個品階低的宮女，一個小太監，除了傳傳話，又能做什麼呢？
皇上近來新得了一隻黃雀，十分得喜愛，就放在養心殿，時不時便要逗弄一下。
皇後去養心殿給皇上送羹湯，見小夏子在一旁給鳥換籠子便道，“皇上，鳥雀也是認巢的，如此頻繁的更換籠子，隻怕它會驚恐不定，吵到皇上。”養心殿的角落，擺放了一排的籠子，各式各樣的。有純金打造的，也有鑲嵌著寶石的。小夏子換好一個，便讓皇上看一眼，若是皇上揮手，便再換。
皇上頭都不抬，隻是低著頭練字。“怎會吵到朕呢？”他抬頭看著皇後，突然微微一笑，“驚弓之鳥才有趣不是嗎？”他走到鳥籠前，看著籠中掙紮不已的鳥兒，笑容越發的深，“皇後，你聽聽這鳥兒的叫聲，歇斯底裡，帶著顫抖，多美妙的聲音。”
皇後看著皇上，心裡竟生出了一股寒意。幾十年的夫妻，她竟彷佛從未認識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