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怪物長著張被人類所鐘愛的臉。

怪物的漆黑的瞳孔似乎被光線刺痛，傅德斯麵容浮現痛苦，霍爾斯特看在眼裡，下一秒他無視自己的手骨發出哢哧作響的聲音，掙脫扭動，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霍爾斯特主動讓左肩膀脫臼，被積壓的空間總算富裕了些許，他的右手取得了一個稍縱即逝的寶貴活動時機。

霍爾斯特拚儘全力把手擠進前置儲物櫃，下一秒，他閉眼，拋出一個東西，那是閃|光|彈，漆黑夜裡，暴亮一瞬，傅德斯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身形顫抖，霍爾斯特被摔出三輪車，狠狠砸落摔落地麵，打了個滾，但嘴角依舊勾笑：

“竟然畏光，你是吸血鬼嗎？”

霍爾斯特竭力壓製聲音中的痛苦的顫抖，笑得嘶啞咧嘴的，他用手遮住雙眼指縫之中，他模糊依稀望見怪物傅舟正在翻滾，發出痛苦的尖叫，然而，他很清楚——

閃光彈幾秒之後便會消失，怪物又重新開始緩緩起立，霍爾斯特隻剩下幾分鐘。

他從地麵爬起，現在他們在層層交錯高架橋上，自己唯一的生機是摔下橋，那下麵有一片森林他會被樹枝刺穿，或者好運懸掛在上麵——

然而，下一秒，轟隆！

一聲巨響，以怪物化的傅舟為中心，霍爾斯特被一顆爆彈的氣浪掀起，他被狂風吹拂到高架橋欄邊緣，背部狠狠的砸向石塊。下一秒，直升機的螺旋槳聲音響起，一群全副武裝的黑衣部隊從降升梯下來了。

這是……追殺自己的……安保隊？

但，霍爾斯特猜錯了。

所謂的安保隊並不是來殺他的。

黑衣部隊也是如此認為的，那些人全身漆黑，頭盔，防彈衣，戰術靴，武裝從頭到尾，瞥眼間望見了倒在高架橋一旁生死不知的霍爾斯特，並沒有在意，他們冷漠的忽視了生死不知的霍爾斯特，其中一人路過，一腳把霍海踢開，急匆匆的交談竄入霍爾斯特耳中：

“究竟是哪個傻子對傅德斯用了閃|光|彈！一擊無法致命，之後他會更加劇烈的發狂的，不行，我們今天必須立刻馬上殺掉他——”

“不行！傅德斯現在隻造成一位公民的傷亡不是嗎，哼，看樣子，說不定死掉的隻微不足道的亞雌，按照條約我們隻能進行收容！”

“可我不想再執行這樣恐怖的任務了，殺了這個怪物，一切就都結束了！”

閃電劈下，霍爾斯特在冰冷的雨水中艱難睜眼，直升機上裝載了激光炮正在蓄能，超過十秒的蓄能時間，霍爾斯特和腦海中的記憶進行比對，能看出來，這是能摧毀一座摩天大樓的攻擊。

這個“傅舟”，會死掉嗎？

被雨水環繞，霍爾斯特握緊雙拳，指尖發白，沁濕的黑發緊貼在他瘦削側臉，他的臉靠冰冷粗糲的地麵之上，骨折，脫臼，腦震蕩，再度痛苦與鮮血擁抱，多久沒這樣了，霍海依舊維持著意識，還有幾秒，他必須做出一個選擇。

霍爾斯特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毫不意外，沒有任何猶豫的，做了個最瘋狂的選擇。

滋啦——！直升機中激光炮炮口開始轉動，在要發射的前一秒，暴雨聲中，幾道痛呼的聲響響起，顯得十分微不足道。

然後，一顆暗色的穿梭彈射向了直升機機翼尾部，轟隆作響聲中，冒煙的直升機發出傾斜，砸向地麵，蓄能失敗了。

“什麼人！”

直升機上的黑衣蟲們驚恐凝望四周，發現地上的距離傅德斯稍遠的地方的同伴，有三名正昏倒在地上，而一道依稀看見穿著格子衫的人影，正朝著那名逐漸複蘇的怪物的跌跌撞撞的走去。

無論如何，激光炮蓄能的聲響再度開始響起，隻需要十秒，下一波攻擊就要再來了，直升機雖然正在墜落，但那群所謂的“安保隊”似乎並沒有放棄殺掉傅德斯的任何機會，他們是真情實意的想殺掉他，迫擊炮再度瞄準。

霍爾斯特走上前，抓住怪物“傅舟”的長尾，聲音暗啞，喘著粗氣。

“走，跟我走，我們先，咳咳！”霍海吐出幾口血沫，“先跳下橋吧，你應該摔不死。”

傅德斯並沒有回答，他四肢蔓延生長，卻並未成型，那漆黑堅硬的長尾簌簌作響，尖銳鱗片劃破霍海的手掌，又添了好幾道血口。

霍爾斯特抬眼，冰冷雨水劃過他的眉眼，暴雨中的逼近直升機，即將發射而逐漸發燙發紅的炮口，漆黑又混亂的夜晚，半生未見的故人幽魂，發狂的怪物，一切依舊沒有任何答案。

霍爾斯特拽住長尾，已經沒有力氣，連帶著那團怪物，一起從高空中摔下。

狂風凜冽。

怪物如一團漆黑的影子，但下一秒，如同蝙蝠般的巨大雙翼，張開，滑翔，然後合攏，合攏——裹挾這那個人類一起合攏。

降落的最後幾秒，那雙漆黑的雙翼依舊把霍爾斯特護在翼下，兩人一同砸向地麵。

……

熱，冷，

霍爾斯特的意識便徹底模糊，他半昏半醒，瀕臨死亡，發著高熱，記憶很模糊。

然後，他被尖銳的刺痛弄醒，他咳嗽著吐出血沫，漆黑的長尾緊緊拽住正頂在霍爾斯特胸膛心臟的位置，聲音似人非人，在霍爾斯特耳邊震動：

“為什麼救我？”

“救？……哼。”霍爾斯特嗤笑，虛弱讓他完全動彈不得，把身體依靠在漆黑蟲化的異形怪物身上，無力垂頭著頭，被怪物光滑冰冷翅膀托起來，他們臉對著臉，呼吸都噴灑交織在一塊。

“你隻是現在還不能死，咳，我，”霍爾斯特的胸膛起伏，他痛苦的皺起眉來，望向怪物漆黑的瞳孔，心中卻湧現出遠遠比怪物更熾熱的瘋狂：

“我隻是首先要確定一件事。”

“確定之後？”漆黑雙瞳注視著他。

霍爾斯特虛弱到極點，一字一頓，聲音滯頓：

“殺你，或者吻你。”

簌簌作響，長尾遊動摩挲，怪物的力道收緊了，疼痛再度加大，霍海卻毫不在乎的咧嘴笑起來，作死的喉嚨級擠出一句：

“咳咳咳，哦對了……無論如何，我都要先要乾你一次，懂嗎？老子我可太想念你這張小臉蛋了！”"

“吼！————”

怪物發出一陣嘶吼，漆黑雙翼張開震動，怪物在恐嚇震懾，怪物在展示自己的陰森可怖，沒人能打敗怪物——

可，然而霍爾斯特卻像是個洋洋得意勝利者一般，嘴角帶著狼狽又驕傲的笑，說道：

“我要暈了，你自便。”霍爾斯特閉眼，陷入昏迷。

*

那個弱小的……好吧，稍微有點能力但依舊很弱小的小小生物暈倒了。

怪物張開嘴，露出尖牙，瞳孔緊縮，咬破喉嚨，撕裂血肉，這才是享用獵物最重要的方式，怪物的大腦已經被本能占據，怪物的本能告訴自己他想吃了這個人類，怪物的心跳正在瘋狂的的跳動，怪物想要吃掉他，怪物想要吃掉他，怪物想要吃掉他——

然而，最終，怪物，隻是伸出舌尖，舔了舔那人的臉上的血，眯了眯眼，翅膀砰的一聲張開，遮住在人類頭頂的雨水，然後怪物把擁爪子頂了頂昏倒的人類，讓人類翻過身，麵部陷入怪物的長尾巴裡，身體發燙，呼吸困難。

怪物輕輕用臉，蹭了蹭那人發燙的後頸，鼻翼翁動，嗅了嗅。

怪物很熟悉那樣的氣味。

怪物不懂。

怪物舌尖伸出，臉上有透明的水，從怪物漆黑的眼裡溢出，怪物舔了舔，鹹鹹的，怪物感到難以理解，怪物無法控製自己，怪物，怪物……

怪物是傅舟。

不，傅德斯。

傅德斯從狂熱症中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緊緊抱著一個人，於此同時，淚流滿麵。